仙棋快速弹向恶人谷主，仿佛无物不破，直接落在他的无脸面具之上。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面具的眉心处露出一道豁口。

    仙棋弹回到李灵运手中。

    只不过，仙棋的边缘仿佛沾上了一丝金漆。

    他听闻“一禅”大师的金身就供奉在青城山，这无疑又证明了面具之下的身份。

    一位曾经名满天下的大师，如何落至今日这般地步。

    李灵运无从得知。

    甚至，今日现身的一禅，也不见得就与当初的恶人谷主同是一体。

    这位神僧曾与国师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又对剑池祖上有着“护剑”的恩情，当真要让他身败名裂于此？

    李灵运仍在思索，但三人的战局逐渐明朗。

    他的仙棋起到了破局的作用。

    恶人谷主金身之上的佛光，与丈六魔身的佛光两者相互排斥，反而影响了恶人谷主的实力。

    此消彼长，燕青逐渐适应了恶人谷主的章法。

    他的身体呈现出蛟龙化的趋势，暗沉的鳞甲从脖颈处浮现，指间青光赤然，以龙爪击破香火所化骨爪。

    刺啦——

    原本覆盖在恶人谷主身上的黑袍，带着无脸的面具一起，全部在这一击之下被打碎。

    露出了恶人谷主的庐山真面目。

    只不过，没等众人看清其模样的时候，原本的老僧忽然身躯开始扭曲，收缩。

    直至化作了一颗金灿灿的菩提。

    燕青在这菩提上感受了力量，一口将其吞下，身体化作原型，赫然是一头青色蛟龙，冲天而去。

    李终回到李灵运身旁，神情凝重。

    “一禅的魂魄可能并未消散，还停留在这世上的某一角落。”

    李灵运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位已经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僧，如今恐怕早就已经背离了他毕生践行的佛道。

    到了这把年岁，当真与精怪无异，而且心思缜密。

    李灵运明知恶人谷主的身份。

    甚至，他本来还有机会在金山寺这座佛门圣地之前，揭开一禅的虚假面目。

    却不曾想，对方在最后关头舍弃了金身。

    这让李灵运的算盘落空了。

    今日他除了坐实“恶人谷主”已死这件事，甚至没法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因为一禅是南僧的师父。

    在世人眼里是早就作古的圣僧，无端指认这样一个人是恶贯满盈的凶徒，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五阳寺方面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从头到尾，对方就是当着他的面，上演了一出金蝉脱身的戏码。

    这时，圆安方丈走上前，神情郑重：“今夜我金山寺给朝廷添了太多麻烦，愿意配合镇魔司的一切行动。”

    “等到风波过后，我金山寺即日起闭山二十载，以谢世人。”

    圆安方丈的态度称得上诚恳。

    不过，李灵运显然已经无心对金山寺处置。

    他知道有一禅这样一位危险的人物尚且停留世上，豁然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恐怕今后，双方打交道的机会不少。

    但是转念一想。

    恶人谷主的身份悬而未定，但是既然能与老僧“一禅”扯上关系，未尝不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来回溯他们当初覆灭问情谷的动机。

    正好自己府上还有当年的幸存者，王嫣然。

    金山寺的事情告一段落。

    接下来只要将人犯拷问落实，整理成卷宗上交朝廷。

    他这一趟明面上算是功德圆满。

    就是不知，青蛇君得了那功德，如今情况如何？

    ……

    接下来的七日。

    汴梁府上空乌云笼罩，白日一片晴空万里，唯独入夜皆有雷霆带着暴雨降下。

    还有人注意到，黄河上有鱼虾蟹龟大量露出水面。

    有算命的人据此下定结论，此为蛟龙化龙！

    旁人只当这是戏言。

    这世上哪来的“蛟龙”？

    大明之内，唯一的龙种就是当年雨帝陛下请来降雨的龙神！

    一山不容二虎。

    同样的，国朝之内只容得下一条真龙。

    唯有当初在金山寺的人才知道。

    汴梁府这些日子，是真的有蛟龙现身了。

    直至最后一个雨夜落幕。

    有一道人形身影走进了黄河底下，这于河面之上并无波澜。

    可是河中水族，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得到了某种来自血脉的号令。

    尤其是那些作威作福的水族妖王。

    他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多出了一位存在。

    紧接着，众多修成了灵智的水族，蜂拥而至，汇聚到黄河的一处。

    在这水下。

    有一位身穿黄褐色龙袍，脑袋上生着一对龙角的年轻人。

    他就是引起这一切乱象的源头。

    四大水族妖王紧盯着这人，注意力落在他的龙角之上。

    其中，年纪最大，活了上千年的青鼋妖王，在看到此人之后，率先躬身跪拜。

    “不知黄河诞生了龙君，老臣青鼋拜见王上！”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位妖王纷纷变了脸色，不可思议的看向青鼋妖王。

    你这老乌龟是闹哪样？

    黄河龙君，那不仅得是真龙，而且需要经由黄河走蛟入海，这才能算是黄河龙君。

    但是——

    真要有强大的存在走蛟，他们这些妖王能不知道？

    年轻人听到青鼋妖王对自己的称呼，显得有些疑惑。

    “黄河龙君，这是我的名字？”

    青鼋妖王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猜测这位龙君可能是在渡雷劫的时候发生了某些意外，导致一部分的记忆暂时被封住。

    不过，以其真龙之身，坐拥漫长的寿元。

    他恢复记忆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对自己来说，投奔龙君的机会一辈子说不得只有这么一次。

    青鼋妖王一直有一个梦想。

    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如同话本中的前辈们一样，成为龙君的龟丞相，过一把身为水族大总管的瘾儿！

    其余三大妖王，依次是洪锦妖王，本体是一条八百年的红鲤鱼。

    巨蟹妖王，一头七百年的黄毛绒螯蟹，又作大闸蟹。

    九节妖王，一只六百年的九节虾。

    这三位妖王起初仍然怀疑黄河龙君的真伪，直至后者忽然气场全开，将这三位妖王压倒在地。

    它们总算认清了现实，接受了黄河水族多了一个主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