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玥瑶轻巧地跳下马车,站到了他的身旁,指着远方说道:“东君,你快看!”
百里东君顺着玥瑶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大约有两三百名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正迅猛地向他们逼近,气势汹汹。
之前暗河为了将众人困在这座山里,不惜将此处连同整座山一起扯进阵中,让他们察觉不到外面的动向。
而刚才萧若风那一剑,却在无意中将慕家之前编织的网斩断,让天地重新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此刻,金乌西沉,天边仅残存着最后一缕晚霞,点缀着这片天地。
环顾四周,众人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三四百名暗河杀手,这些杀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提刀、或执剑、或是其他的暗器。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群人中竟然有几十个逍遥天境的高手,其余则全部都是自在地境的修为。
而在这重重包围之外,一片看似厚重的黑云悄然跟随,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黑云?那分明又是一群杀手,他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
这些杀手们显然经过精心布局,以合围之势将众人牢牢困在中间。
他们训练有素,不畏生死,眼神中透露出对死亡的漠视,即便是面对着天下第一的学堂李先生,脸上也未曾流露出一丝惧色。
随着他们灵巧的脚步不断向前推进,身上的杀气合到一处,使得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愈发浓重,仿佛实质化了一般,压迫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别说旁人了,便是李长生见此情景,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所行之法与万物呼应,毕生能踏入这一境界,就可以成为人间高手。
天下间能进入这一境界的人并不多。
可是暗河为了杀掉萧若风和百里洛陈,居然出动了几十位逍遥天境的高手,甚至这些人后面跟着自在地境的杀手。虽然修为略逊一筹,但数量上的优势却不容忽视。
他们就像是潮水一般,紧紧跟随在逍遥天境的杀手后面,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同时不断逼近,将分散到各处的众人,重新聚拢到了一处。
暗河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其行事风格狠辣决绝,令人闻风丧胆。但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意识到,暗河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言不合,就全军出击,这谁顶得住?
风轻云淡,明月高悬。
天启城,景玉王府。
景玉王一身轻便装束,闭目站在房顶上,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身上也少了往日的矜贵,多了几分缥缈之气,与这宁静的月夜融为一体,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不知过了多久,片片树叶毫无征兆地从树上落下,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萧若瑾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寒光一闪,袖手一扬,顿时天地间似有所感,雷鸣骤起,震彻云霄,闪电撕裂夜空,将天际照耀得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四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景玉王府。
北离兴剑,南诀用刀。
而今夜,这四位不速之客中,有三个人都配着刀。
从左至右看去,第一位是个身形魁武的汉子,衣着朴素无华,手持一柄弯刀,刀锋沉稳内敛;
第二位是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束手而立,身姿挺拔,举止间流露出文人墨客特有的儒雅之风,指尖却透露出一点银光,暗示着他袖中藏有玄机;
第三位,则是一位体态轻盈的少女,看似柔弱,背后却背负着一柄与其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型重刀,反差之下更显其不凡;
至于最后一位,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持一柄细长而精致的短刀,其形之优雅,竟有几分女子兵器的韵味,却又在其手中展现出别样的凌厉与杀气。
四人并肩而立,抬头看着屋顶的萧若瑾,身上升腾起浓厚的战意,这股力量汇聚成流,直冲九霄。
“开始了吗?”
天启城内,数十个人同时奔向了景玉王府。
这些人里面有皇亲贵胄手下的门客、有坐镇大内的高手、更有云游至此的江湖侠客。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对决。
但今夜天启城的这一战,却尤为不同。
一位神游玄境和两位半步神游、两位大逍遥境界之间的生死对决,这无疑是继天下第一李长生与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之后,最令人瞩目的一场对决。
他们怎么能错过?
至于说决斗的一方是南诀的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与朝廷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如今南诀的人是以江湖人的名义,来找景玉王问剑,他们又怎么会阻止?
况且……
此事各中情由,耐人寻味,南诀的人能顺利来到天启城藏身这么久,定是有北离的大人物为其保驾护航。
所以他们来此,不过是来看看热闹,怎么可能亲身掺和到这里面?
姬若风再次寻到了一个视野好的屋顶,已经做好一切前期准备的他,掏出纸笔,开始十分认真的观察着景玉王府内的动静。
之后他就看见原本站在王府屋顶的景玉王,身后顶着一轮明月,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许多的含义,然而,就在他想要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时——
清风徐来。
随着风来的不只有花香,还有四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悄然逼近。
萧若瑾看着眼前的四人,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身形如风中柳絮,轻盈而灵动,瞬间便与四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四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纵身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那四人一击落空,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愕然,显然是没想到萧若瑾居然会不战而走。但他们随即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转身,冲着萧若瑾离开的方向紧追不舍。
“景玉王这是去哪里?是顾忌着城中百姓的安危,要将人引到城外在打吗?”
“看着不像啊!他走的方向也不是出城的路啊。”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为了不错过这场对决,他们跟在了五人身后。
最后一大群人跟在五人的身后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府邸,府邸舒朗大气、气势恢宏,十分好辨认,立即就有人惊呼出声。
“啊!这不是青王府吗?景玉王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而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进去的时候,府邸内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引得众人心头一震。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青王府塌了一半,紧接着紧闭的大门被打开,王府里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哭喊声、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啊这——”赶到的众人目睹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狼狈不堪地从废墟中踉跄而出,正是青王及其随从,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萧若瑾你疯了吗?你是故意要毁掉青王府吗?”
被手下救出来的青王暴跳如雷,指着大门里面破口大骂。
话音未落,萧若瑾已轻飘飘的落在大门上,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仿佛对青王的愤怒毫不在意,用认真的语气说道:“青王此言差矣,本王也是情非得已,事出有因嘛。”
青王闻言,更是气急败坏:“胡说!你分明就是故意将人引过来的!”
“你看,误会了吧?”萧若瑾点点下方的萧燮,乐呵呵地为自己开脱:“众所周知,本王并不善武艺,虽然机缘巧合下进了神游玄境,但是骤然间面对这么多高手,心里还是有点发慌,可不得好好熟悉熟悉?”顺便出出气。
话音未落,身后那四道凌厉的真气已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萧若瑾腾空跃起,轻松避过攻击,转而又朝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四道真气同时轰在了青王府大门上。
“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不——”
伴随着青王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青王府被打成了一片废墟,碎裂的牌匾七零八落的落在青王脚下。
围观的人群目睹此景,隐隐约约的对景玉王接下来的行动有了预感。
果然,不出数息,落羽王府的方向也传来动静,等他们匆匆赶到时,落羽王正坐在门前欲哭无泪。
他的身后,是另一座已成废墟的府邸,与青王府的遭遇如出一辙,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落羽王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南诀的人是青王和落羽王搞来的,景玉王不好直接杀人,所以现在故意将人引了过来,拿二王的府邸撒气。
……
接连将两座王府府邸变成一片废墟的萧若瑾,蓦然停了下来,目光投向了不远的皇宫。
太安帝看着远处的人影,有一瞬间的惊慌。
这逆子不会把皇宫也给毁了吧?
旁边的齐天尘抱着拂尘,看着太安帝强作镇定,实则慌的不行的样子,心里一阵无语。
他现在对太安帝真是够够的了。
啥也不是也敢招惹神游玄境的景玉王,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国师,这逆子不会像毁了落羽王和青王的府邸那样,把皇宫也毁了吧?”太安帝心急则乱,有些不安地看向齐天尘。
齐天尘耐心的安抚着太安帝:“景玉王是不会毁掉皇宫的。”
将来景玉王肯定也是要住在这里的,若是现在毁了,以后住哪里?
太安帝闻言,心中稍感宽慰,但那份不安并未完全消散,如果今夜萧若瑾平安的活下来了,那明天的他又该如何保全自身?
……
萧若瑾看着已经开始戒备的皇宫,感觉把人吓唬的差不多了,当即身形化作一抹流光,瞬息间跨越城垣,悠然降临于城外一片空旷之地。
那四个人也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看着立在面前的萧若瑾,四人相互对视一眼,中年文士上前一步,开口道:“景玉王,在下……”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用自我介绍了。”萧若瑾摆摆手,用冷冽的话语直接打断中年文士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面前的人,只是兀自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年文士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以他半步神游的修为,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座上宾的存在,未曾想今日竟遭此冷遇,连性名都未及出口便已被彻底无视:“王爷还真是狂妄,只是你如今虽然是神游玄境,但终究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四个修为虽然不如你,却也只差一步而已,所以,今天你必死无疑。”
萧若瑾闻言,神色依旧淡然如水:“只差一步,那就是天差地别。”
眼前这几个人都是来杀他的,当然用不上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井底之蛙,所见不过方寸之间,便以为天高地厚不过如此。”
“尔等与此蛙何异?自以为半步神游与神游玄境不过是相差一点,却不知,差上的这一点,足以成为生与死的天堑。”
魁武汉子冷冷一笑:“那就试试看好了,也让世人都看看这差距是否真的无法超越。”
说罢,身形已如猛虎下山般暴起,手中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萧若瑾猛劈而来,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一分为二,显露出他深厚的内力修为。
然而,萧若瑾只是微微一侧身,步伐轻盈,仅挪动分毫,便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他的动作,精准至极,不增不减,恰到好处。
中年文士见状脸色骤变,袖口扬起,银针如雨点般倾斜而来,黑黝黝的针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但萧若瑾的身形仿佛化作了虚无,银针虽密,却无一能触及他的衣角。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与这纷飞的银针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