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伦戴尔城堡的地牢里,不时地有带着浓浓寒意的过堂风吹过比白天更加阴暗的走道,给这里增加着恐怖的氛围。似乎这里相对封闭的空间,并没有阻挡住冬日之风对这里的侵袭。
地牢的地下入口处,有两名士兵正笔直地站立着。虽然寒风吹得他们有些不太舒服,但马上就要到了换班的时刻了,温暖的炉火,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还有舒适的被窝似乎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促使着他们站好这班岗。当然,不定时会到这里巡查的长官,要比前面那些因素更具有“激励”作用。
正当这两名士兵的思绪仍在憧憬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二人面前的螺旋楼梯上方传来,而且听起来不像是人走路的声音。这让他们马上提高了警惕,注意力开始集中在楼梯口。
阿伦戴尔城堡的地牢坐落在城堡一楼主走廊南侧接近尽头的位置。那里有一处拐角拐向一旁的一段分支走廊。分支走廊的尽头则有一道大木门,门后是一段螺旋向下的楼梯。
顺着螺旋楼梯走下去会到达一个有四十多平米见方的大房间。整个房间都处在半地下的位置。这里布置有一张简易木桌和两把木制长凳,以供站岗士兵临时休息之用。放置在木桌上的一盏大号油灯此时算是这个空间里最亮的一处光源。
这个大房间西偏北的墙面上还有一道大木门,门后便是这处地牢的监区了,平面呈“t”字形的走道周围总共分布有二十一间囚室。
平时位于地上走廊和地下监牢区的这两道木门都呈关闭状态。岗哨基本上都布置在半地下的那个大房间里。由两名皇家卫队的士兵负责把守。
由于阿伦戴尔这些年来的国泰民安,无论是城里的监狱还是城堡的地牢,基本上都处于空置状态,从而缺乏必要的维护和修缮。
此时位于地上走廊的那道门就因为年久失修而一直敞开着无法关闭。两扇破旧的门扇在过堂风的作用下总是不时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午夜时分显得有些吓人。但忽然又莫名增加的“窸窣”之声更加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在地下监牢区入口站岗的两名士兵本没打算上来查看,但这种怪声一直响个不停,让二人本来期待着的马上就要到来的岗位交接的激动心情顿时被搅乱了。
“约翰,你说不会是梦魇之狼又回来作祟了吧?”
其中一位士兵向身边另一位士兵问道。
“怎么可能?大半夜的你别总自己吓唬自己好吧?克洛伊?”
被叫做约翰的士兵说道。
“梦魇之狼早就被艾莎和安娜两位女王打败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虽然这样说,约翰还是不由地缩了缩身子。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没准是老鼠。你知道,地牢附近一向都不缺这种喜欢在暗处活动的生物。”
“咚……”
正当两人在小声争论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楼梯上方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两人可以确定,这是某种东西碰撞木门之后发出的。
显然这样的声音不是过堂风或者老鼠能够发出来的。出于职责和安全,二人无奈只得一起上去查看,他们的右手都在爬楼梯时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剑。
当二人顺着湿漉的螺旋楼梯来到一楼的走廊上之后,除了轻微摇晃的木门和走廊里忽闪的油灯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刚才那阵怪声也随着他们的到来而停止了响动。
就在二人刚刚转过半个身位准备返回位于地下的岗位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都瞥见一个黑影从上层地牢门正对的主走廊处一闪而过。
约翰和克洛伊同时把剑抽出并紧握在手里,缓步向主走廊挪去。
当二人的脚步踏上主走廊的时候,约翰和克洛伊马上组成背靠背的阵型望向两个方向,眼神里充满十分的警觉。
克洛伊面前是主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不知什么原因,这扇窗户正呈大开状态,寒冷的夜风正不遗余力地从外面一片黑暗的空间里灌进来,让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窗户边的窗帘也随着风不断地抖动着,就像万圣节时用桌布或者床单装扮的鬼怪一般。
约翰面前则是毫无动静的主走廊,两侧墙壁上的油灯都静静地待在它们本该在的位置,提供着比地牢走道里要明亮得多的光线。各个房间的门也都紧紧关闭着,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突然那阵随着二人到来而停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约翰在没有转身的情况下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克洛伊,后者随即转过身。在约翰的示意下,克洛伊知道了这个声音来自于约翰前方靠右的一根贴墙而立的柱子后面。一盆摆放在那里的袖珍冬青树盆栽的枝叶也随着那阵声音的发出而轻轻摇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藏匿。
二人于是举剑蹑手蹑脚地靠近立柱和盆栽。就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发情况发生了。
“呜喵嗷……!”
一只硕大的黑猫带着凄厉的叫声从盆栽后面蹿了出来,从二人脚底下飞快穿过,迅速跑到那扇敞开的窗户底下,跃上窗台跳了出去。
这冷不丁的一下吓了二人一跳。约翰的剑甚至都下意识地挥了出去,在柱子上划出一道白印之后砍断了那棵冬青盆栽的一截树枝。
当二人转身望向窗户的时候,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是一只该死的猫!害得我们这样神经兮兮的!”
约翰吐槽道。
“没事就好,咱们回岗位上去吧。”
克洛伊收起剑,拍着约翰的肩膀说道。
“嗯嗯。”
约翰一边回应着克洛伊,一边到主走廊尽头把窗户关上。心里不时责怪着某位开小差的仆人忘记了把窗户关牢。
之后,两位士兵开始往回走。
二人刚刚转弯走到地牢入口,主走廊里再次有声音响起。
“这次又是谁!”
约翰略有恼火地抽出剑再次转身向主走廊走去。正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看向前方的眼神突然愣住了。
“女……女王陛下!马提斯将军!凯伊总管……”
约翰赶忙把剑放回在自己腰间别着的剑鞘,然后立正行礼,脑门上顿时就被汗珠填满了。希望自己刚才的样子没被安娜他们注意到。
不过安娜凯伊都是步履匆匆,并没有理会约翰的囧态和克洛伊的吃惊。只是马提斯在经过两名士兵身旁时各瞪了他们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也径直跟着安娜他们往地牢走去。
☆
由于昨天凌晨发生的未遂刺杀事件,城堡周围的安保措施明显都加强了。不仅仅是大门处的守卫人数比平时多了一倍,就连连接城堡与城区的石桥上也增加了许多站岗的士兵。
由于马提斯事先的部署,入夜之后的阿伦戴尔城主城区也增加了士兵巡逻的力度。当然,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皇家卫队、律政司执法队和“番红花团”的士兵。
亲近霍顿的军队基本上都驻扎在阿伦戴尔城区东北方向大概八十公里外的黑山要塞和紧挨城区边缘的东郊军营。海军则是驻防在城区以东五十公里外的弗洛格河入海口西岸的弗洛格港。其余的阿伦戴尔军队则分别驻守在北郊军营和弗洛格港西侧的行营里。
虽然霍顿在阿伦戴尔军队中身居统帅位置几十年,但驻守在主城区城堡附近的皇家卫队一直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按照阿伦戴尔王国的律法,皇家卫队直接听命于国王或者女王的指挥和调动。即使在艾格纳国王罹难到艾莎加冕之前的这三年真空期,这支由二百名精锐士兵组成的队伍也是由辅政的凯伊所统领,霍顿也从未染指。
快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有一支十五人组成的巡逻队通过石桥来到城堡的大门处。在领队向带队守卫这里的军官出示了证件之后,他们成功穿过大门,走上了王宫广场。
紧接着又有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来到门口,他们也用同样方式进入了城堡内部,没有引起守卫的怀疑。
☆
“女王陛下,您真的相信臣不仅贩运鸦片,而且还要借机用兵对您做出不利举动么?”
在阿伦戴尔城堡地牢的某间囚室内,安娜正在与被囚禁于此的霍顿交谈着。马提斯和凯伊都在囚室门外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出于对霍顿已高的年事,以及他这么多年来为阿伦戴尔立下的无数功劳的考虑,在他被关进这里之后,安娜特意命人没有对这位老勋爵锁上铁手套和脚镣。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您,再加上从您那里搜查到的东西,让我不得不相信您已经对阿伦戴尔,对我,起了异心。”
安娜咬着牙,面带怒意地回答着霍顿刚才的问题。额头下方红棕色的眉毛已经紧紧皱在一起。
“而且,据我现在得到的情况报告所知,现在在周边驻军里,亲近您的部队已经包围了阿伦戴尔主城区,正在城墙附近与部分皇家卫队和马提斯将军的“番红花团”对峙,说是要开进城把您救出去,并‘清除’对阿伦戴尔有‘威胁’的坏人,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是的吗?”
霍顿听了之后,脸上多少显出些诧异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自己虽然猜测出自己下属的亲信部队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行动会如此迅速,而且还打着这样看似合理,实则很蹩脚的旗号。
现在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现在阿伦戴尔已经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了,自己很明显成为了众矢之的,现在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对此,臣只有一个想法想要传达给陛下。”
霍顿小声说道。
“什么想法?”
安娜稍稍眯起了眼问道。
“如果臣真的要对阿伦戴尔不利,对王权存有异心,那臣在过去已经有太多机会可以这样做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并且还要在自己获罪,身陷囹圄这样的不利局面之下呢?”
霍顿稍稍靠近了安娜。
“等等!什么?”
安娜听得有些迷糊。
“三十四年前,先王路纳德陛下在北地森林战死的时候;还有六年前先王艾格纳陛下和先王后阿杜娜陛下罹难的时候;甚至是在三年前艾莎陛下加冕时因为冰雪魔力失控暴露逃离阿伦戴尔的时候……”
霍顿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让安娜自己琢磨这些阿伦戴尔王国历史上的关键时间节点对于自己这样掌控着王国大部分军队的家伙来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马提斯将军!凯伊总管!大事不好了!”
这时,突然有一名士兵撞开了地牢监区的大门,踉踉仓仓地跑到马提斯和凯伊面前汇报道。
就在这道木门被撞开的同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也从楼梯处传了过来。有人的叫嚷声,冷兵器的碰撞声,甚至还有,燧发枪的枪声!
“王宫正在遭受不明敌人的突袭!人数不详,卫队现在正在同他们激烈交战。”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响雷,灌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女王陛下!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马提斯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囚室,打算把安娜尽快带离到安全的地方。万一被敌人堵在只有一个出口的地牢之中,他们这些人恐难活着离开这里。
“什么?”
安娜还没从霍顿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被马提斯一把拽离了这间囚室。
临走的时候,安娜还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囚室中的霍顿。而后者,则用了一个不知道包含着什么想法的深邃眼神,回应了他应当效忠的女王……
☆
“父亲!我们还是要决定要进攻阿伦戴尔吗?”
在北地森林南部北乌卓族兰厄部落临时营地南侧的一片树林里,一个年轻的北乌卓女孩与一个中年大叔正在一小堆篝火前交谈着。
这位女孩身穿着一身北乌卓族传统的浅棕色毛皮毡服,后背披散着一头棕栗色的长发。如果细细看去还能发现有许多条细小而精致的麻花发辫夹杂其中。额头前浓密的齐刘海低垂至她的眉间,一双明眸在篝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只是从她郁结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情绪才安定下来不久。
“是的!”
那位中年大叔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可是部落的人经过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才恢复到今天这个规模,再起战端对我们来说就是灾难啊!”
女孩向北望了望在远处空地上才建立不久的营地,还有不时来回进出巡逻的族人们,满怀忧心地说道。
“索斯蒂!难道你忘了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中年大叔脸上没好气地说。
“我没忘!”
女孩再次激动起来。
“但我知道如果继续打仗,会有更多的人向我一样也失去母亲,失去其他至亲的人。”
“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强盗突然闯进你的家里烧杀抢掠,难道事后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做为受害者的你还要和这些强盗讲和吗?”
“他们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我们已经把我们兰厄部落所在地的侵略者都消灭了,就不要要再管其他了。况且艾莎和安娜那对阿伦戴尔姐妹为了解救北地森林差点儿就送了命,这已经足够弥补她们的祖先对我们犯下的错误了。”
“不!这不够!”
中年人将手里握着的一根树枝狠狠地甩进面前的篝火堆里。顿时有许多小火星向四周扬起。
“北乌卓族一定要用对等,不!要用加倍的伤害来还给我们的敌人!必须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自然之灵一定还会降下惩罚的,父亲!您回头吧!”
女孩的双手拉住中年人的胳膊,还是锲而不舍地劝阻着。
“不!不要再跟我提自然之灵!”
中年人愤怒地推开了自己的女儿,让后者一时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但是中年人的眼里依然是怒容不减,丝毫没有关注女儿是否受了伤。
“瞧瞧之前我们在森林里与阿伦戴尔人作战的时候,那些我们曾信仰的自然之灵都做了些什么?”
中年人被火光照亮的眸子里竟然渗出了一道道血丝,脸上的血管也因为激动的情绪有些微微鼓起。
“它们攻击了我们!攻击了本应该受到它们庇佑的北乌卓族族人!这样的神灵,还值得我们去尊敬么?!”
侧身坐倒在地上的女孩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失望,有愤怒,有不解,有害怕,有无奈。不过更多的,还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爱。
女孩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没再向父亲多说一句话。
而这个中年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闺女消失在眼前这片漆黑的森林里,甚至都没有在意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看来你的女儿很不听话啊,巴迪族长。”
女孩跑走之后,距离中年大叔不远的一棵树后面传来了说话声。紧接着一个半人半驯鹿的家伙从那棵树后面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巴迪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又是怎么悄然出现在自己附近的。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法杖,法杖顶端驯鹿头眼部的位置闪动着幽幽的棕黄色光亮,虽然有旁边有明亮的火光在映照着,但看上去还是显得异常瘆人。
“驯鹿之神!”
巴迪一改刚才训斥自己女儿的愤怒神色,朝着这位年轻人鞠起躬来。后者则是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蛊惑了,一直在反对我进攻阿伦戴尔。”
“嗯嗯。毕竟你的部落很大,难免会有不同的声音。”
半鹿人瑞迪亚说道。
“希望这些声音不会对你的行动产生影响。”
“您请放心!对于任何会影响我复仇计划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清除掉,不管他是谁。”
“这很好!”
瑞迪亚看着眼前这位圆瞪双眼,双手握拳的族长,很是满意。
“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的族人队伍展开对阿伦戴尔的攻击?”
“最迟明天清晨吧。”
巴迪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块,以及隐匿在云块缝隙里的星星。
“不过我已经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先头部队,如果顺利的话,或许今晚就可以到达阿伦戴尔北方边境线。我会带领兰厄部落的主力部队在做好最后的准备之后也会向阿伦戴尔进发。”
“也就是说还得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你现在必须要加快你的进度了。”
瑞迪亚把自己的鹿头法杖下端戳向地面,双手把玩着法杖顶部的驯鹿头。
“怎么?塔纳部落的人还是没打算真心和我联合,要来阻止我了?”
巴迪问瑞迪亚。
“不只如此。昨天下午我在北地森林东北部遇到了那个第五灵艾莎,并和她较量了一下。”
瑞迪亚说。
“但是因为出了一点儿意外情况,我没能拦住她。估计她很快就会和塔纳部落的人会合。”
“什么?”
巴迪听了之后心里一震。
“你放心!巴迪,虽然这次我没能拦住她,但我也不会让她干扰你的行动的,你就大胆地进行你的计划吧。”
瑞迪亚安慰起这个脸上忽又流露出一点点恐惧之色的中年人,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鄙夷。
“这次和她交手只是试探,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让她知道和一个神做对是有多么自不量力。”
“好的!驯鹿之神!”
巴迪再次毕恭毕敬地朝瑞迪亚鞠了一躬,但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是暗暗敲起了一阵小鼓,一丝怀疑的感觉迅速掠过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