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抛弃了我和父亲跟着野男人私奔了！是你嫌弃我们家里穷。贪慕虚荣，事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母亲的嘴脸，你配吗？！李秋梅，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面对盛年的指责，李秋梅却是有些痛苦地扯了扯唇角。

    “贪慕虚荣，跟着野男人私奔？原来你的父亲就是一直这么告诉你的，是吗？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为什么我要连夜逃离那个家。小年，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老太太认真的表情，看得盛年心头一跳，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被揭露开来，弄得他都有些心慌了，他脑海中开始闪过一些零零碎碎，模模糊糊的片段，他不知道这些回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的眼神慌了慌。

    “我不想知道，你们就是在找借口骗我，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是不相信还是想要逃避现实？”

    苏清雅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盛年，难道你想让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谎言当中吗？这些年来你被这些阴影折磨得还不够吗？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也可以选择不听，这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因为你面前站着的老人，你的亲生母亲李秋梅，她得了晚期癌症。已经没剩下多少时日了。”

    “癌症晚期？”盛年的瞳孔猛地缩紧，连搭在台上的时候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是啊，谁能接受这种打击呢？寻找了多年的亲生母亲，好不容易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得了癌症晚期，跟他没有多少相处的时日了。

    盛年的心中掀起了波澜。但他还是嘴硬着。

    “那又如何？像她这么狠毒，这么卑鄙的女人就该得到报应。癌症晚期，还真的是活该呀，一切都是报应！”

    盛年说着话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连同被镜片掩盖的双眸都变得猩红。

    “既然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是不打算看到我吗？怎么，你以为自己得了癌症？告诉我你没剩下多少日子，我就会同情你，原谅你了？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可以拿捏我的把柄了，是吗？”

    盛年的话字字刺耳，句句锥心。

    李秋梅双眸含泪。有些痛苦地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之前之所以会躲着你，就是怕连累了你，是苏小姐说服了我，让我鼓起勇气来见你最后一面。”

    “小年，这些年妈妈一直都很想你，一直都默默地观察着你。妈妈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当年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你被你爸爸骗了……”

    “好啊，那你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要看看你到底想要编出什么样的谎言？”盛年嘲讽地笑了笑。

    李秋梅心如刀割，在苏清雅的示意下走到证人席上坐下，缓了缓情绪后才平静地道出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和你父亲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保姆，而他是一个工厂的打工仔，我们两个今年介绍认识，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了。我们两个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一开始的日子真的过得很美好，后来你出生了，我们两个更是将全身心都放在你的身上。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是后来你的父亲开始酗酒，沉迷上了赌博，然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变得狂躁易怒，把家里的钱都收刮去。甚至连我们的生活费都被他抢走，后来他的性情暴力越发变本加厉，开始对我拳脚相向。

    为了你我一直不敢跟他离婚，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直到后来他欠了很多的赌债，我听到他跟别人商量，要把我卖到山里去给别人做媳妇来还赌债。

    我当时是又震惊又气愤，收拾好了行李就想带你连夜逃跑，没有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争执过后，我被他打断了一条腿关在柴房里，他不准我们母子俩见面，还向你捏造了我跟野男人私奔的谎言。

    当时我被关在柴房里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巴，听着你不断地哭喊着要妈妈的时候，我真的心如刀割。后来他趁着你去上学的时候，叫来那些债主，合谋把我卖到了深山里，你不知道我在那里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

    我被人关了起来，被那些畜生当成了生育工具。我在那片深山里被关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逃了出来。那时候我已经头发斑白，就连腿脚都因为多年的伤害而变得行走不便。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看到你变得有出息，看到你创立了自己的集团，穿着一身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我不能让所有人知道你有一个这么不堪的母亲，这会影响你的形象，所以我不敢跟你相认。

    我在离你集团最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工作，一边当着清洁工一边关注你的动向，直到有一次工作中我晕倒，被查出了胃癌晚期。我本来想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是苏小姐找到了我，点醒了我。如果就这么隐瞒真相下去，让你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完一生，才是我这个身为母亲最大的失职。

    小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真的做错了。妈妈不想你也变得跟那个男人一样，残暴不堪，冷血无情。

    我要告诉你，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若不是因为他，我们母子也不会骨肉分离这么多年，我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我更加恨他，误导了你，把你教成了跟他一样的魔鬼！

    小年，回头吧，他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都是在骗你，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盛年听着她的讲述，久久不能回神，到了最后已经是面色灰败，错愕不已了。

    他想了很久母亲当时抛弃他的理由，是她贪慕虚荣，是她移情别恋，是她嫌弃他是个拖油瓶，所以才不愿带着他一起走。他想了很多很多的理由，没有想到竟是最不堪的那一种。

    他以为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原来是受害者，她是被父亲卖到了山区受尽折磨，才没办法回来找他的，而他觉得良善的父亲却是操控了他们生活的魔鬼，是他害了母亲，是他害了他们！

    这完全颠覆的认知让盛年无法接受真相。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盛年的情绪几近崩溃，他连连往后退着，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如果说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他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个骗局当中？

    “这太荒谬了。你以为你们在写小说吗？随便编出这么荒谬的故事我就相信了。法官，你就任由她们这么胡说八道吗？好，我承认了，我就是家暴了，莫娜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行了吧？

    现在请你们把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我赶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我不想听到她说任何一句话！你们快点把她赶走！”

    盛年的情绪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失控，拼命地拍打着桌子，双手攥成拳头，已经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家暴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