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回到乾清宫中没多久,屁股还没有坐热,很快就有礼部的奏章递了上来。他皱起眉头,心想这些大臣们怎么这么着急呢?打开一看,原来是要求早日确定国本。
奏章中写道:“于宗室中则一贤者,教育宫中,使视皇子事,以暂奉宗庙而系臣民之望。他日若诞生皇子,则封其亲王,退居外藩,以固国本。”
朱厚照读完这一段话,心中不禁笑道:“毛澄真是个老狐狸,真是会说话啊!”
这时刘全忠进来说:“万岁爷,内阁觐见。”
朱厚照说道:“传。”
内阁众人进到乾清宫行礼入座后,朱厚照说道:“这是礼部的奏章,正好几位先生来了,好好看看。”说着让刘全忠把奏章交送给内阁等人。
众人轮番阅读,听道朱厚照说道:“此事估计你们也都事先知道了,既然都来那就议一议。”
内阁众人齐声说道:“是。”
杨廷和紧接着说道:“敢问皇太后陛下是否知晓此事?”
朱厚照回答道:“我今日前往仁寿宫已经向太后说明了此事,太后已经应允了。”
杨廷和再次说道:“既然如此,请陛下选择一个吉日前往宗庙祷告。”
朱厚照回答道:“可。”
蒋冕随即说道:“恳请陛下下旨给崇仁王。”
朱厚照回应道:“那就让翰林院起草诏书,选派钦差前去传旨。”
杨廷和继续追问:“那么由谁担任钦使呢?”
朱厚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梁先生就很合适。”
内阁中的几个人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梁储,却见他如同闭目养神般静静地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毛纪连忙说道:“像这样的大事,钦使不能仅有一人。”
朱厚照听后微微一笑,心中暗想,这些人都想争抢这个职位啊!于是他开口询问:“这是自然,诸位先生觉得还有谁比较合适呢?”
杨廷和说道:“内阁既然已经梁学士前往,宫里应再派一人。”
朱厚照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司礼监的几位侍从听闻此言,内心都激动不已。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他们暗自思忖着,不知道这份殊荣会降临到谁的身上。
此时,张永身在威武团营,而谷大用则负责提督“外四家”,两人均身处军营之中。
这样一来,司礼监里就只剩下了魏彬、苏进和陈敬三人。魏彬心中暗自窃喜,他觉得自己肯定有机会前往。
却见蒋冕问道:“宫中不知陛下让谁前去?”
朱厚照思索片刻说道:“谷大用。”
魏彬听闻此言,不禁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来,生怕被他人察觉到自己神色的异样。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进和陈敬二人却依旧面不改色,似乎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杨廷和继续说道:\&国朝勋贵也应前往。在此,臣特荐定国公徐光祚担此重任。\&
朱厚照闻听此言,点了点头道:\&我家世家,确实应当肩负此责,如此甚好。\&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见内阁其他大臣皆无异议,便心知肚明,想来他们在内阁觐见之前就已对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
杨廷和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此外,陛下的亲戚中也选派一人随行。依微臣之见,驸马都尉崔元可担此任。\&说罢,他稍微抬头,眼神略带询问地望向朱厚照。
朱厚照闻言点头认可,崔元娶宪宗皇帝次女永康公主,拜驸马都尉,是正德皇帝的姑父。
历史上嘉靖皇帝见到崔元后,认为崔元可属大事,凡有谋画,诣辄咨询之。嘉靖元年,以迎策之功封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京山侯,食禄一千五百石,赐诰券。后掌宗人府事,嘉靖皇帝册封皇太子时,要为其加冠,命崔元充掌冠使。后念崔元等侍直勤劳,加太保,再加太傅,再加特进光禄大夫,又岁加食米一百石,其他如白金、绮币、玉带、麟蟒之服、上尊珍馔、异恩蕃赉不可胜纪。
朱厚照觉着亲戚中选一人也合适。接着问道:“还有人么?”
梁储说道:“礼部应派人,礼部尚书毛澄也应前去。”
“可。”朱厚照说道。
杨廷和说道:“只是迎接礼仪还需商议,臣请陛下召集群臣共议。”
朱厚照问道:“内阁票拟就行。”
蒋冕说道:“此大事,需群臣拟定为好。”
朱厚照刚开始没明白,但是转瞬之间便明白了,无他,如果几人把这也定了,估计专权作威,左右君意的帽子就真的扣到他们头上了。
朱厚照也不懂这里里面的礼法,无法拍板只得同意。接着朱厚照说道:“如此就让内阁大学士梁储、太监谷大用、定国公徐光祚、驸马都尉崔元、礼部尚书毛澄等人一并为使,待我祷告宗庙,传旨天下后,择日启程前往崇仁。”
这样算来,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这就是平衡之道。内阁、宫里、勋贵、亲戚、礼部,真是都包含了,这其实就是目前大明朝官场的几股重要势力。
都是皇帝班底的来源,这个阵容正是也正是正德皇帝驾崩后,去安陆把朱厚熜迎接至京城的队伍。
内阁其他人听道后纷纷施礼领旨。
接着朱厚照又说道:“过几日便是殿试,有劳几位先生了。”
内阁众人说道:“不敢言辞辛苦,此臣之本份。”
朱厚照点点头说道:“殿试乃国家抡才大典,一定要重视。各地学子齐聚京师,责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加强巡视,防止宵小闹事。”
杨廷和闻言:“臣等回去即刻给兵部、顺天府下函。”
朱厚照颔首道:“回头内阁再给光禄寺说,琼林宴的饮食务必要新鲜的,酒么,可多备一些。”
杨廷和众人闻言说道:“臣等遵旨。”
内阁众人纷纷夸赞朱厚照对学子表现的关爱之心。君臣又议了几件事之后,无其他事后,内阁便施礼告退。
从乾清宫出来,内阁几人虽心思各一,但是都对皇帝近来表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统一看法:“皇帝的确和以往不同了。”
宫里的朱厚照此刻也是感觉,朝廷大大事都在这种博弈之间敲定,即使是君王也无法事事亲为。所以朱厚照原本内心中的改革只得先压一压,等一等了。
待内阁众人走后,朱厚照问道:“这几日有张永、谷大用的信吗?”
魏彬上前一步说道:“没有。”
这时苏进也上前一步说道:“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到现在也没确定,需早早确定下来了。”
朱厚照看着几人,说道:“朕不知何人能胜任。”
几人相互看了一下,仍是苏进说道:“奴婢觉着,不如就从锦衣卫中择一能力出众、忠心可靠之人任为锦衣卫指挥使。”
朱厚照腹诽道:“我怎么知道谁能力出众?还不是你们说是谁就是谁?”
魏彬说道:“奴婢有一人可......”
话未说完,朱厚照说道:“此事不急,苏进你把锦衣卫中千户以上在职官员,除恩封者拟一个单子,交过来。”
“是。”
魏彬闻言见此,便把未说完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朱厚照一直没有补充锦衣卫指挥使,就是没发现合适的人选,为什么?因为他和这些人不熟!再说掌管锦衣卫者不是非锦衣卫指挥使的,有时要看谁是皇帝的亲信的。
所以朱厚照宁可让这个职位空着,也不愿意用于交易,在名义上成为皇帝的爪牙,实则成为别人的工具。
他要找一个心细、忠心的孤臣,有时他很羡慕嘉靖,聪明、有手段,有能力,有班底,可偏偏这么个人却极其自私。
朱宸、骆安、王佐、陈寅、陆炳都是朱厚熜的贴心班底,而被任命掌管锦衣卫。现在的朱厚照实则是一个新人,哪有什么班底?
魏彬这个人,忠心是有的,就是私心也不小,现在不能让他把手插进朱厚照留着的职位。
朱厚照在后世印象中,东厂太监应该是司礼监的二把手的,但是他却把苏进提升为东厂太监,没有其他,因为熟悉!但是苏进却并没有挤进去二把手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朱厚照把他给了陈敬!
这样一来,司礼监反而出现了恐怖的平衡,张永、谷大用这些老人被外管军营,无法分身,张永还是自己的参谋。而且内外消息也不怕被蒙蔽,因为汇报的人总要掂量一下,另一个人汇报了什么!
而且为了安谷大用的心,让他去迎接皇子,这是天大的面子。
张雄已经靠边了,苏进、陈敬上前一步,现在魏彬根本就镇不住谷大用、张永,就连御马监的管事太监张忠也不怕他,司礼监里他属于少数派,这就好控制了,只要他害怕被顶替就得老老实实听自己的安排。
朱厚照对着魏彬说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也拟一个单子上来。”
魏彬闻言心中大喜,说道:“奴婢遵命。”
当然人家现在是司礼监一把手,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再说先让他们去拟,自己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但是还是先见一见再说。
朱厚照心想:“没班底,自己培养不就行了。选一些靠得住的人,笨一点也没关系。”又看向刘全忠,心中又想道:“说他笨,和那些老油条比,是笨了点,这人聪明着呢!”
刘全忠看着万岁爷看着自己,被看的发慌,心里直突突。
这时朱厚照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就先退下吧。”
魏彬几人说道:“是,奴婢告退。”
朱厚照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争斗,有争斗就会有妥协。
魏彬几人出乾清宫回到司礼监的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等到回到了司礼监,魏彬端坐主位,对着苏进说道:“苏公公,需要我帮你吗?”
苏进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笑道:“不必劳烦魏公公了,待过些时日,我抽空走一趟便是。到时候去瞧瞧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列出一份名单后,直接呈报给万岁爷即可。”
“南镇抚司也需要前去吗?”
苏进神色自若地回应道:“既然万岁爷并未点明让我前往何处,那我觉得还是两处都走上一遭更为妥当。”他的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在场众人皆知,这看似简单的决定背后,实则蕴含着深意。
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南北镇抚司又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又有百户、总旗、小旗,普通军士称为校尉、力士,外出办事则统称“缇骑”。
但是南北镇抚司权责并不相同,北镇抚司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监管诏狱,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卫的法纪、军纪。
“也好,毕竟你是东厂太监,有监管锦衣卫之责,你去正好。”
“是,不过万岁爷既然让魏公公也拟一个单子,魏公公要和我一同前去吗?”
“不必了,谁也没说锦衣卫指挥使非要在锦衣卫之中选拔啊”
苏进闻言笑道:“是。”心想:“你不就是去找江彬么。现在谁都知道江彬已经失了圣宠,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去找江彬。”
魏彬说道:“我抽时间也会征询张永张公公和谷公公的意见。”
苏进闻言:“是,应当征询。那我们还要对对吗?”
“对你妈!”魏彬心中暗骂一句。
他心里很清楚,曾几何时,这些人还没有资格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呢!要是自己真的和他对了名单,万一被万岁爷知道了,说不定会立马被贬谪到南京去。
想到这里,魏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笑着说道:“不用了,既然万岁爷让咱们各自草拟,那就各自草拟吧。”
苏进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但并未多言。
其他几个人则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谁也没有表态。毕竟现在还不是表明立场的时候,再说他们也都不想轻易卷入这场争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