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荣放下筷子，擦擦嘴，哼笑道：“齐穆心态当然好，马上要发财了。他本来心态也挺好，昨晚我跟他老师打电话确认过，不用担心他。”

    用人的前提是知人。

    新人，更得了解清楚。省得电视剧快播出，闹出事情，还得AI换脸才能播出，或是播出后被下架。

    昨天晚上，他先联系了东方传媒的艺人经纪部部长，然后联系了三位首都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老朋友，也就是齐穆的任课老师，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

    问了四个人，得出的结论就是，齐穆有点皮，但有副热心肠，对社会实践、项目课题都挺认真负责的，而且心态很好，抗压能力强。

    总而言之，敢用。

    想到这，方荣把擦嘴的纸丢到垃圾桶，撇撇嘴道：“他心态好，我心态不好！老子的一世英名，就被你小子这么霍霍！”

    前有《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爱一点》两个恶搞翻唱，后有硬捧新人。

    这半年过得……全给臭小子背锅了。

    哦对了，还有个网络热梗。与“因为他善”并列的万能公式：因为他眼睛小，因为他眼睛大。

    哎！

    方荣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听一旁的陈潇说道：“您老一直想红，黑红也是红啊。”陈潇调侃完，收起开玩笑的神色，“别急，马上就澄清了。视频都拍好了吧？”

    今早定下让齐穆出演李逍遥后，就安排他去拍试镜的第二个片段，摆几个帅气的动作，用来趁热宣传。

    既能安抚观众，也能趁着粉丝有情绪，观众吃瓜之际，给演员加加热度。

    方荣把筷子放到吃剩的盒饭里，盖上盖子，“我问问去。”

    说完，他侧身喊道：“老何，视频做好了吗？”

    不远处的摄影导演拿着筷子，回头用另一只手比了个oK。

    方荣点点头，转回身正坐着，“弄好了。”

    “行，那您以导演的身份发吧，就说是我选的。”说着，陈潇夹起最后一块糖醋排骨送到嘴里。

    方荣摸了摸下巴。

    发了之后，东方传媒肯定会请人引导舆论。

    上午拍摄片段时，他过去看了一下。

    武术指导和摄影导演在场指导，加之小齐懂点武术皮毛，短片质量估计不错。

    这一发出去，估计舆论会一转，纷纷夸小陈同志眼光好，用新人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感觉。

    甚至还会再度破圈，让那些看过他作品但不知道导演是谁的观众认识他，并吸引一波新的粉丝。

    嘶——等一下。

    为什么挨骂的时候，让他方荣上。选人的时候，就成了陈潇？

    方荣皱起眉头，迅速问道：“不对啊，为什么不说是我选的？”

    陈潇微微侧头，“您老想想，说是您选的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剧务推着一小车迟到的奶茶与果茶走过来，“陈导，方导，给。”

    “谢谢。”

    方荣把果茶放在桌上，眉头微微皱起，怔怔望向窗外，两手撕开吸管的塑封后，捏着吸管，停下动作。

    如果他发……

    在东方传媒的舆论引导下，网友们的反应估计会是——

    “选角不错，还行吧，加油。”

    “加油拍，看热闹的散了吧。”

    “不错啊，新面孔挺好的。”

    嘶，好冷清。

    他会被忽视掉，吃瓜群众表达一下对新片的期待就会散开。

    如果他发动态，说的是陈潇选的人，网友的反应估计就会是——

    “刀刀！刀刀最棒！不愧是你。”

    “帅哥的眼光就是好啊！”

    “陈潇是谁？”

    “诶，他是《霸王别姬》的编剧和导演吗？！天啊，他眼光超好的，好吧？”

    “潇宝，我又梦魇了。”

    “启用新人就叫硬捧？怎么能这么说！有没有道理？！”

    靠……

    好卑鄙的世界啊。

    他自己选，结果就是散了吧。

    他发陈潇选的，又有热度，又给陈潇涨一波粉丝。

    难怪如今一些官方都选帅哥美女做宣传。

    可恶，这是不重视内涵时代啊！

    方荣握紧吸管，狠狠拉扯。

    剧务推着小车经过，惊讶地试探道：“方方方导，您要换个吸管吗？还是果茶不合口味，还有奶茶，给你换一份？”

    方荣回过神来，尴尬笑笑随口胡扯道：“我，我只是爱撕开塑料封口喝，没事没事哈哈！”

    “原来如此。”剧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点点头。

    好的，记住了，以后就给他没封口的。

    这么想着，推着小车离开房间。

    他身后，陈潇放下筷子，“方导别郁闷了，你想想正剧剧本，人生还是有盼头啊。”

    方荣冷哼一声。

    兔崽子又来画大饼了。

    正剧正剧，说了一年多也没个影，信你个大头鬼！这次再被你画的饼溜得团团转，我就不姓方！

    “方导你喜欢哪个朝代？”

    “明！嘿嘿，其他大朝代的正剧我都拍过，给我凑个整。”

    话一出口，方荣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去年过年发誓要有骨气来着……罢了罢了，弯惯了的腰哪那么容易挺直？接受自己的不足吧。

    陈潇缓缓点头，“应该可以。”

    明？

    那就《大明王朝1566》呗。

    见他淡定答应，方荣呼吸一滞，“我去，真可以啊？！什么时候？”

    “明年吧。”

    方荣笑道：“实际上，我今年下半年也有空。”

    “得查资料，今年弄不完。而且下半年还想请您老帮忙再拍一部仙侠剧。”

    “仙侠剧是吧？没问题。”

    “方导，您别拍完就退休了啊。您跑了的话，近代的正剧我就只好另找别人拍了。”

    方荣眼睛一亮。

    还有近代的？

    对啊，《霸王别姬》《活着》都是20世纪的故事。

    他应该很擅长近代吧？

    “不退休，年过半百，正是奋斗的年龄啊。”

    “好了，我吃完了，我找常喻有点事，过会再回来。”

    说完，陈潇迅速盖上盒饭盖子，站起身，顺便拿起方荣那份已经装在塑料袋里的盒子，“我帮你扔了。”

    “谢谢好兄弟。”

    方荣冲陈潇挥挥手，打了个哈欠，低下头，看向手机屏幕。

    正剧还远着，先想想如何处理眼前的舆论吧。

    他的任务是，发动态，说齐穆是陈潇选的。

    可直接这么说，会有人觉得他在甩锅吧？

    弄不好又被群殴一顿。那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得想想措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