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的这个叮嘱,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特别在意。
………………
在京师的某处深宅大院内,也有人在商量着有关蒸汽机的事情。
“那兴国公听说就要回来了,这可怎么办?”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带着犹如问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胖子。
胖子听了,稍微皱了下眉头便说道:“他来了又怎么样?不用怕!”
很明显,他这话,并没有让那年轻人安心多少。这一点,他自己也发现了。
于是,胖子便又对这年轻人说道:“那兴国公的崛起,只是因为其讨伐流贼有功。如今他已经赶回京师来,便再无军功可立。百姓都是善忘的,时间过去之后,只要再无新功,兴国公的威望便会消退,用不着再怕他的!”
“可是……”那年轻人听了,还是有点不安心地说道,“可是他虽然回来了,那些领兵打仗的,却都是他举荐的人啊。前方传来捷报,兴国公的威望又岂会不高?”
听到这话,胖子稍微有点意外,不过马上摇手,笑着说道:“这一点,就更不用操心了。如今流贼已经蹿入云贵地区,那边山高林密,土司众多,要想剿灭流贼,绝非易事,那有那么多捷报的?流贼真要那么容易被灭的话,为何这些年来都未平定的?”
顿了顿,他想了下又接着对年轻人继续说道:“如今大明的用兵之处,除了西南边陲之外,就只有辽东建虏了。不过辽东建虏比起那些流贼,那是更为强大。之前只是被偷袭输了一仗而已,如今建虏肯定会有防备。你看看,这么久了,可再传捷报?”
那年轻人听了,便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胖子见了,便笑着说道:“这不就对了么?那兴国公只要回到京师,威望便不可能再增。说不定和朝中诸公意见不合之下,便会内斗。而兔死狗烹的典故,你也该知道吧?当今皇上杀首辅,如同杀鸡一般轻易,这兴国公没了用处,说不定也会和当今皇上有了间隙。总之,你们放心好了,这兴国公崛起地快,败亡必定也快!你们可都是圣人门徒,岂可怕了他?”
一听这话,这个年轻人脸上的担忧终于没了,还握着拳头,用力点头道:“学生明白了!为往圣继绝学,定要和这兴国公斗到底!”
“孺子可教也!”胖子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夸了这年轻人之后,面容又严肃起来,对年轻人认真地叮嘱道,“那兴国公的本职乃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回京之后,切记非必要,就不要来找我,要防着点,明白么?”
“学生明白!”年轻人听了,立刻点头。
不过随后,他似乎又有什么想法,抬头看向胖子,好像是想说什么。只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胖子明显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见这年轻人没有问出口,他便也没有追问,又商议了一阵细节之后,才领着年轻人走出了书房。
书房门口,有老仆候在这里,显然是在望风。由此可见,他们的这次会面,还是非常谨慎的。
果然,就听到那胖子交代那老仆道:“去了后门,你且先出门看看,如若没人,再带他走!”
“老奴明白,老爷放心便是!”那老仆听了,连忙答应道。
胖子听了,便一把握住那年轻人的手,真诚地说道:“文生,此乃关系到千秋万代之事,做好了,必定流芳百世,史书都会立传的!”
这个叫文生的听了,便有点激动起来,当即再次慷慨激昂的表达了一番,才随着那老仆离去了。
而这个胖子回到书房坐下,一个人沉默良久之后,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写完之后,他又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装入信封,再用火漆封了。
这个时候,那个老仆也回来了,向他禀告说,已经安全把人送出府了。
胖子听了点点头,把他写好的那封信拿给这个老仆,严肃地吩咐他道:“那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京师这边的事情,必定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你回山东去,把这信亲自交到老爷手中,后续如何处置,便听老爷决断,我这等着。”
这老仆听了,便立刻答应一声,也不再问具体的细节,很显然都是明白的,随后便离开了京师。
………………
次日一早,国子监这边,一群群的监生都从京师各处地方汇聚而来。
互相看到了,必然是作揖打招呼,非常热切。
以前的时候,却是没有这一幕的,最多是几个志同道合的熟人,会互相打招呼。
可此时,却因为一桩反对蒸汽机的大事,让他们之间紧密地团结了起来。
就在国子监门口,一群监生正在慷慨激昂,甚至还有人在边上的墙壁上贴着大字报。
没错,明朝时候,就已经有大字报了。甚至在激烈的时候,都有人贴到了宫墙上。
大明的规矩,你贴可以,但是必须署名。要是匿名贴大字报的话,一旦查获,便是重罪。
此时,不少人在围观墙上的大字报,看到那署名,便都没有意外,纷纷说了起来。
“文生,好样的,说得太对了!”
“没错,文生说得对,圣人的教导,我等以圣人门徒自居,便要捍卫圣人之学!”
“如今什么贱人的东西都摆到了台面上,这简直是侮辱圣人!”
“就让蒸汽机滚蛋吧,害人害己!”
“……”
在他们的声讨声中,那个叫文生的人,显得更是兴奋起来,直接便在墙下挥舞着双手,再次慷慨激昂起来。
他们这边正在热闹着时,忽然,远处好像传来了更大的热闹声响。那声浪传来,甚至都盖过了这边。
这让这群兴奋着的监生,顿时都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好奇,便都安静下来,想要听听情况。
“大明万胜!”
“万岁……万胜……”
“……”
隐隐约约地,太过嘈杂,只能隐约听到呼声最高的几个词语而已。
不过虽然只是听到几个词语而已,这边的监生,却大都反应过来了。
顿时,他们也议论了起来。
“不会吧,朝廷又打胜仗了?”
“该不会是流贼平定了吧?”
“不可能,流贼不是蹿入了云贵两省么?哪里对朝廷剿贼可不利,哪有那么快就能平定的?”
“就是,兴国公不也是回来了,不可能又有胜仗吧?”
“你们不是老京师人了,听这欢呼,这么激动的,肯定是对虏战事!”
“那更不可能,辽东那边,怎么可能有胜仗?朝廷这边,不是躲在山海关不出去的么?总不能,又像当年的宁远一样,只是建虏攻城后自己退去,就嚷着大捷了吧?”
“文生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如今是什么时候,要是还要谎报大捷,我们决不答应,去都察院静坐,要求彻查此等不良风气,如何?”
“……”
以文生为首的一群监生,顿时又情绪激动了起来,就好像他们是多关心国家大事一般。可以前的时候,大明危如累卵,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作为!
他们正在闹着,又一群监生过来,带来了那边的消息。
“什么,是皮岛大捷?登莱水师把建虏水师打得全军覆没了?”
“正是,如今报捷信使已经飞驰入宫去了。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有详情布告的。”
“竟然是水师打仗?那倒有可能是大捷的!就凭建虏,海上还是我们大明强一些的!”
“你们不知道么?如今的登莱水师,那是从福建水师调过来的,以前可都是老海贼,当然是能打的?”
“是么,以前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北方人当然不知道了,问问长江以南的,很多人都知道的。”
“……”
那个刚才跳得很欢的叫文生的监生,听到他们的讨论,明显就有点萎下去了。
因为这个大捷的消息,让他们早早结束了在国子监门口的活动。因为没办法,这时候,所有人关心的,不是老调重弹的有关蒸汽机的圣学之争,而是辽东海战的大捷!
任何能打败辽东建虏的战事,在这京师必定是最引人关注的。因为北方这边,包括京师百姓,或多或少都受过建虏的荼毒,有亲朋好友直接或者间接死于建虏之手。
大明和建虏的仇恨,不共戴天!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京师的热闹,终于平静了一些。
国子监的学生,也都在学堂读书了。
可是,突然之间,外面又传来了欢呼声。不过总体而言,并没有一开始的欢呼声来得热闹。
那文生坐在室内,听得心烦意乱,当即喝骂道:“一场海战而已,都兴奋成什么样了,还有完没完啊?”
他的几个好友听到,便纷纷附和起来。
不过正在这时候,却是一名博士过来授课,刚好听到了他们的牢骚话,便微笑着说道:“非也,此乃另外一场大捷!朝廷光复河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