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知州严厉地对王粲道:“王粲,大敌当前,你还要护着逆贼吗?”
王粲只求他高抬贵手。
殷槿安抱着胳膊,冷笑道:“罗知州,你先去迎敌,国难当头,你若杀了回鹘人,老子敬你是一条汉子。”
罗知州大喝一声:“李振,杀死了他。”
王粲再次恳求道:“罗大人,先杀退回鹘人好吧?我们先全力击退回鹘人可不可以?”
他噗噗噗地磕头。
外敌打到家门口了,家仇可不可以暂时放下?何况这和殷槿安没有关系。
另外他也想护住“萧槿安”,这可是大殿下啊。
他又恳求李振:“李大人,项公子武艺高强,义薄云天,大敌当前,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一起杀敌好不好?”
李振看看罗大人,迟疑地问道:“罗大人……”
“先杀了王粲,再杀了项霁空祭旗。大敌当前,此等贼子不杀,必然扰乱军心。”
罗知州给殷槿安机会?不可能!
家国家国,家在先,国在后。
他的儿子女儿都没了,国有没有又如何?都给他儿子女儿陪葬才好!
杀敌不差项霁空一人,若给此子一个机会,万一他英勇杀敌,民心所向,到时候他给儿女报不报仇?
不行,先杀了他再说。
李振听令,回道:“是!”
王粲拼命恳求:“罗大人,杀人的是狂人楚,和项公子无关啊,他并没有杀马府的人,相反,马府的人还想杀他呢!”
罗知州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杀,杀,杀了姓王的。”
话音未落,李振已经奔向殷槿安,而侍卫奔向王粲。
殷槿安早有防备,他先是抓住手边一对三十斤的石锁,一只朝着罗知州的侍卫砸去,另一石锁砸向李振。
侍卫听到石锁带着风呼啸而来,急忙拉住罗大人躲开,王粲吓得大汗一下子流下来。
李振也赶紧躲开石锁,说时迟那时快,殷槿安跳到罗知州的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拿唐刀指着李振。
“立即命人离开客栈,迎战回鹘人!”
王粲此时又害怕殷槿安乱杀人,急道:“项公子,你别冲动,大敌当前,我们不要内讧。”
殷槿安冷笑一声:“连老百姓都懂的道理,罗知州硬是不懂,萧柞怎么会重用你这样一个小人?”
“你大胆……”
“我确实胆子很大,你最好闭嘴,不然,割断你的喉咙。”殷槿安对李振说,“你马上调集所有的士卒,迎敌!!”
“这……你能不能先放了罗大人?”
“不能!——你立即去查,回鹘来了多少人?多少将?你有多少将士?能调动兵器多少?快!”
李振想着这些都是军事机密,怎么可能给一个江湖游侠说。
王粲无奈地提醒道:“李大人,你快按照项公子的吩咐做,他,他的身份非凡。”
“非凡?”李振疑惑地看着王粲。
王粲急道:“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等着做亡国奴吗?”
殷槿安叫人绑了罗知州,交给李振,说道:“李监军使,你把他带回府城,立即御敌,杀退回鹘人,我等着他找我算账。”
大敌当前,孰轻孰重,李振还是拎得清的,带着罗知州立即去整合甘州军司将士。
殷槿安和九天把东西收拾一下,同王粲一起去了县衙。
路上,王粲给他大概说了甘州军事形势。
作为南部边境州,甘州军司下属六个县,其中南裕县和丹县是边境县,再往里是永乐县,就是龙门镇所属的县。
原本甘州这边的边军大将是顾家二房顾永林。
顾家是武将世家,子孙英勇善战,南部、东部的守边大将都出自顾家。
这些年,因为东部玉龙国经济快速发展,国力极其强盛,玉龙国与周围边境互不干扰,再无战乱,楚相就把东部顾家军逐渐换了楚家人。
楚家人到了边境对顾家军指手画脚,两边矛盾升级,顾家更是莫名其妙被冠以“投敌叛国”被屠。
上个月戍守南部边境的顾永林被下令夺了兵权,换了楚相的人伍爱国。
顾永林回京述职,一回去就入狱,顾家满门抄斩。
回鹘那边听到顾家满门抄斩,立即就有了动作。
就连北部辽朝也开始动作。
“顾家人全部被杀?”
“陛下下令,满门抄斩!”
殷槿安觉得阳盛帝就是个垃圾。
王粲一直叹气,阳盛帝十年不打仗,还以为天下真太平了,卸磨杀驴,你好歹也给自己留条驴啊!
临县和隔壁的永乐县只差四十多里路,离州府一百多里地(五十公里+),回鹘人打进来,不管先打永乐县还是州府,打到临县,都只需要半天。
李振调集甘州监军司的人倒也不用太麻烦,因为罗大人的自私,甘州军司的人全部在各个路口堵狂人楚。
召集起来应该不算慢,只是怕回鹘人把路口拦路的甘州军司将士,各个击破。
若不能及时集合队伍,那甘州就真的完蛋了,肯定失守。
殷槿安现在一没人二没钱,没有任何势力和依傍,但是,他有瓦罐雷技术。
他再次想起来活观音,她给他的,两辈子都受用。
他命令王粲:“你现在出去,帮我找东西。”
硝、硫、炭等各种杂物。
包括不限于瓦罐、铁罐、竹筒等各种可密闭容器。
然后把东西都送到一个单独的院子,谁也不准靠近。
也不让九天靠近。
比例他记得,但是西夏的矿物纯度与大乾有区别,不见得能做出来和大乾那时候一模一样威力的瓦罐雷来。
他在里面一次次实验,不吃不喝倒腾了整整一下午一晚上。
院子里不断地发出各种响声,王粲过来查看好几次,都遇见九天把门,不给进。
看着在门外坐着的九天,王粲把自己的狐裘给九天包裹上,说道:“唉,州府已经失守了。”
九天看着王粲一脸的疲惫,问他:“你会投降吗?”
王粲摇摇头,说:“百姓可以投靠回鹘,我不能。”
“你会逃跑吗?”
“不会!我已组织所有人准备迎敌,如果能赢最好,如果临县失守,你和锦衣公子就赶紧逃。”
王粲满目希望,小心地问道,“九天,你能算出来咱们临县怎么样才能赢?”
九天摇头,说未来之事不知道。
看王粲两眼红丝,她不忍心,从小包里拿出三枚卦钱,在桌子上掷了三次,小手掐掐掐。
好一会子,她笑起来,说:“王县令你别担心,卦象凶中带吉。”
王粲顿时信心大增,把九天一把抱起来,说道:“九天,要是咱们能抵挡住回鹘贼子,我给你修个道观。”
九天笑得小白牙露出来,真棒啊,她都能有道观了。
不过她摇摇头,说道:“功劳是我二舅的,我二舅能打败回鹘人。”
王粲不知道如何打败,但是九天说能,那就肯定能!
一大一小说话,就听见院子里又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房子倒了半边,殷槿安从不远处的角落跑过来。
九天一看自己二舅一脸的黑灰,立马把禁忌撤了,哭着喊了一声:“二舅,你怎么了?”
殷槿安看着被炸塌了的房子,高兴地说:“别哭,二舅没事,他娘的,终于成了!”
王粲惊问:“房子怎么倒了?锦衣公子您?”
殷槿安不在意地说:“你快点给我搞些饭食来,饿死我了。新兵器搞成了,回鹘人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
王粲大喜,立即往县衙前院跑,不多一会儿就给殷槿安带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殷槿安一边用餐一边对王粲说:“你再帮我搞些木炭、硫磺、硝石和瓦罐来,还有瓦罐碎片、铁钉、铁片等等,越多越好。”
王粲说:“昨日您吩咐后,我就叫人去搜罗了,隔壁两个县的硝石、硫磺、木炭、瓦罐……都弄来了。”
至于小口瓦罐,他直接叫人从砖瓦窑拉来了好几车,都在县衙大堂外堆着。
殷槿安在倒塌半截的屋子里用完餐,依旧叫九天设了禁忌,他在里面装瓦罐雷。
回鹘人打下甘州府城,在府城里大肆搜刮,因为边城频繁易主,他们打下来甘州府,先烧杀抢。
银钱、粮食、盐,甚至女人,能抢的全抢了。
能运走的都运走,能杀的都杀了,惨无人道。
在回鹘人抢占了府城三天后,王粲焦急地告诉殷槿安,回鹘兵开始对周边县城劫掠。
殷槿安已经做出来六十多个瓦罐雷,他叫九天撤了禁忌,问王粲:“你具体说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王粲说三天前,甘州府城失守,回鹘人主力部队没有攻打周边县城,而是往东北快速推进,逼向京都兴庆府。
说白了,没了顾家军,回鹘根本不怕西夏,打算一鼓作气吞并西夏。
“罗知州逃了,李振战死,回鹘已经派人接管甘州府城。”
王粲头疼地说,“甘州与朝廷的联络被切断,外面传言辽朝已经从北方攻打西夏。”
南北夹击,如果吐蕃趁机从西南打过来,西夏还能不能存在?
大概率是亡国。
府城被占,监军使被杀,知州逃跑,逃不掉的老百姓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能快点把回鹘人赶出去,临县早晚都会被回鹘人接收。
殷槿安听了,问道:“你手下有多少兵?”
“军司的人都归知州管,我这里人手只有衙役两个组,总共二十四人。”
“忠心吗?”
“忠心。”
“去街上喊话,说大皇子殿下要带着他们把回鹘人打出去,有胆有血性的男儿,跟我一起去攻打甘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