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春山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骆海生说,“骆师兄,我记得在一本散修手札中看到过,所有的鬼类,只要燃烧其生前留下的衣物,哪怕只有一点儿碎片,也能将其呼唤过来,无论它身在何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列往生阵,彻底杀掉伥鬼。”
“对啊,这是个好办法。”陈菁菁瞪大了眼睛。
骆海生也点点头,“你们各自去看看宅院里可还有剩下的衣物,我列阵引伥鬼出来。”
“是!”众人皆应声道。
从大火烧过一整夜的地方找一件烧坏的衣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霓妨就差趴在地上摸索了。
几乎翻遍了整个后院,霓妨最后才在树上找到一小片挂着的布料,不是一般女子衣服常见的纺纱,反而是块黑色棉布。
霓妨仔细摸索了一下,这样的质感似乎更像是男人的衣袍。
霓妨又找了一会儿,但都是一无所获。
半炷香后,众人又会合于庭院之中,各自将找到的衣料拿出来。
除了陈菁菁的找到半片披帛外,就是霓妨找到的黑色棉布了。
庄春山指着这块披帛说:“骆师兄,赶紧开始吧。”
霓妨犹豫了一下,慢慢举起手里的布料,“要不要试试这个?”
冯满林连忙说:“霓师妹,你就别添乱了。这法术只能使用一次,必须使用伥鬼生前真正穿过的衣物,一旦打草惊蛇就算完了。”
霓妨尚且还想说些什么,陈菁菁却面色不耐烦地将霓妨推开,“少来碍事了。”
霓妨猝不及防地被陈菁菁推了一把,不禁倒退两步。
骆海生衣袖一翻,使了术法托住了霓妨的腰间,沉声道,“霓师妹为什么认为孙绪孟才是伥鬼?”
骆海生天生道体,心思比旁人更多一窍。
只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霓妨当然不能提自己早就知道蛇妖栾翠的事,只能把心里的几个疑惑说出来,“因为死的不止孙夫人一个。如果孙夫人就如陈师姐所说是只画皮鬼,以鬼魅的修为不可能有这么重的妖气。孙绪孟的朋友若是修为高,能制服孙夫人,没道理白水镇还会发生女童失踪的案子。若是他的朋友修为低,没道理孙夫人反而先身体衰弱而死。这个故事太矛盾了不是吗?而且女人主阴,女童阴气重,女鬼阴气更重,孙夫人捉这么多孩子回去做什么?养以阴养阴吗?”
骆海生点了点头,“不错,霓师妹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昨天夜里我的罗盘探查到街上有大妖出没的痕迹,我怀疑白水镇的妖邪不止一位。”
话音刚落,骆海生眸中精光大盛,手指翻飞在空中写下了一连串的符文,霓妨手里的黑色棉布随即飞至空中燃烧起来。
谁也不敢出声打扰正在布阵的骆海生。
霓妨手持寒光剑身体的肌肉紧绷起来,全神戒备着。不出意外的话,伥鬼马上就要来了,只是不知道栾翠会不会出现。
片刻间,忽然狂风大作,风沙扑面而来,明明是在初春,却燥热的人宛如盛夏,空中也弥漫出干柴燃烧的味道,令人只觉窒息。
红衣长发伥鬼卷着狂风来到众人面前。
霓妨抬眼朝孙绪孟的面上看去,只见他面容枯槁,身形瘦弱,实在不是生的什么好相貌。她原以为能被栾翠看上的人,怎么说也应该相貌清俊。
孙绪孟五指成爪,发出尖锐的叫声,往生阵就像是四面透明的墙将他牢牢地困在里面,可孙绪孟的攻击却能穿破阵法,以至周遭飞沙走石,树木和房屋竟承受不住,纷纷倒塌。
伥鬼的修为与其怨气相关,孙绪孟的怨气不可谓不重。
陈菁菁手握长鞭,挥手就要斩杀孙绪孟,霓妨连忙抬剑拦了下来,“陈师姐,我们现在还有话没问清楚。”
陈菁菁虽然不喜霓妨的做法,但还是收了长鞭,站在一旁。
骆海生手指翻飞,结印又重一层,孙绪孟哀嚎不断,最终平静下来。
“孙绪孟。”骆海生沉声道。
孙绪孟发出了一声嘶哑,旋即点了点头。
“谁杀了你?”
“我……娘子。”
“你娘子是谁?”
“我娘子是……”
天色完全暗下来,霓妨只觉得眼前骤然陷入黑暗,身边离她最近的是陈菁菁,可她却不敢把后背留给陈菁菁。
空中传来清脆的笑声,紧接着是一阵妩媚入骨的声音,“流云宗的人要来打听我的名号,不如直接来问我,问我这死人相公做什么。”
“你妖祖奶奶姓栾名翠。”栾翠一振衣袖,双手结印,将骆海生的阵法一一破除。
骆海生凝神抵抗,只能全神贯注比她速度更快。
没承想,骆海生竟然不敌栾翠,口吐鲜血,阵法也随之破开。
庄春山和冯满林立刻站在骆海生身前为他掠阵。
这样的修为和威压,不像是筑基后期的蛇妖。
甚至像是……半步金丹。
孙绪孟得了自由,怨气上涌,大开杀戒。
庄春山等人竟然一时落了下风。
霓妨和陈菁菁皆为炼气期修士,连孙绪孟的身边都靠近不了,更别说出手斩杀妖邪了。最终还是骆海生咽下口中鲜血,祭出防御灵器——镇天鼎,众人连忙往鼎内奔跑。
霓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给卷住了,下一秒竟然被带到了天上。
不是吧!!!
苟了这么久,怎么还是逃不掉被栾翠捉走的命运???
霓妨五指向天,甚至没能触摸到陈菁菁扔过来的长鞭一角。
只来得及看清,陈菁菁嫌弃的眼神,庄春山和冯满林错愕的脸庞还有骆海生自封心脉后,嘴角点点血渍。
竟然一瞬间,离他们那么远。
霓妨被栾翠提物件儿一样地提在手上,浑身的修为都被禁掉了,连打开储物袋拿取符箓都不行。
“霓师妹!”庄春山喊道。
“大胆蛇妖!快放了霓妨!”陈菁菁柳眉倒竖。
骆海生缓缓擦掉唇角血迹,“若你伤人,我流云宗定与你不死不休。”
霓妨晃晃悠悠地被提在半空里,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栾翠,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年十二岁了,恐怕不符合您的需求。您看,我师兄师姐的那么着急,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扔下去吧,他们会接住我的。”
栾翠回过头,唇角一勾,绽开了笑容。
霓妨此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能够明艳美丽到这种地步。
“你们师妹的命,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