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人歪了歪头,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夜行的瞳孔颤了颤,这人表情不像是真的不清楚,只是为何来问他?
他的那两个属下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
但那两人面色铁青,心思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
夜行捻了捻白花花的胡子,心中狐疑,这厮不会给这做戏来套自己的话吧?
“许是……毒虽解了,但因你前期中毒太深,留下了……”
夜行煞有介事的解释,不小心就瞄见了一张极致的黑脸,口中的“些许余毒”就那么被噎了回去。
这老头胡扯的功力没一点长进,若真是余毒未清,元日两人不会死不松口。
夜行讪讪一笑,如此算是暴露了,他们的确瞒着什么。
沐蓝寻心中焦躁,以他对凤汐离的了解,和那些如同身临其境的“神奇景象”推断,他的失忆八成是汐儿的决定。
只是他还抱着一丝异想天开,也许,或许,这其中是他想岔了呢?
汐儿或许真的只是伤了内里,不方便见人,所以就“假死”躲了起来,等她养好了伤一定会来见自己的!
一定……是这样的吧……
夜行叹了口气,终是垂下了双肩,再度开口时,嗓音悲痛,“小子,小小姐剜心取血,是……无力再活下去的。”
“她从一开始,就奔着以命换命的在做准备的。”夜行把当年凤汐离诓他的“忘情”开始,到藏他的草药支开他,又留了亲笔书信的事详细的阐述了一遍。
当时有些事想不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就想明白了,如果“忘情”没有失效,小小姐当初的做法已经很到位了。
她怕自己不答应,从头到尾都瞒着自己,也是因为她瞒得紧,否则,自己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便她再如何的哀求。
“嘭!”的一声,沐蓝寻掌下的座椅扶手霎那间化为齑粉。
他半阖着眼眸,身上冷的吓人,元日和夏凤面如死灰的站着,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姐瞒的那么辛苦,什么都不敢留下,他们两人提心吊胆了十年,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小子。”
夜行并未用尊称,看着他的目光也平静了许多,总归这人挽救了风雨中的褚国,又整合了民心不齐的五州,但能把扶风国这棵摇摆的草拿捏住也是功德一件了。
虽然飞云国劳民伤财了些,但他被吞并的命运已经不可改变了,无非早晚的问题罢了。
“别辜负小小姐的牺牲。”夜行说完,就拱手退了出去,神态举止压根就没把他当成皇帝。
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情计较。
沐蓝寻恢复了记忆,又得知了当年的所有真相,他仿若灵魂出窍了似的僵坐着。
他的汐儿……果然啊,果然啊……
若有来生,没有身份,不恋权力,只要你,只有你。
耳边的再次响起那句低吟,此时此地再次入耳,心中全是密密麻麻的痛。
没有身份,她就不用被禁锢在皇宫,就不用为此负那些该负的责任,不恋权力,那她就只有他了。
来生,来生,要什么来生?今生都留不住她,来生那么缥缈的奢想,于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大殿上,众臣前一刻还在井井有条的汇报各地的情况,下一刻就发现康王沐风泽的身后站着一人。
康王也惊讶的察觉到身后的气息,猛地回身,身后站着一个鬼魅一般的人,定睛一看,竟是熙回帝沐蓝寻!
他还没来得心喜,就被熙回帝满身的死气惊得连连后退。
熙回帝忽然出现在朝堂上,着实把一众人惊掉了下巴,他们的陛下回来了?
熙回帝扬着一双阴暗嗜血的眼睛,“出兵,上离!”
此话一落,大殿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张着嘴看着他们的陛下。
这些年褚国一直在外征战,民生一直过得很苦,没有时间休养生息,全民都身心俱疲,原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没想到熙回帝安生了没多久就又要出征。
“陛下,我褚国现今的兵力还不足以与上离抗衡,不如休养个几年再做打算?”
他褚国虽然兵力不少,但大多都是招降来的,军心还不稳,此刻无论出兵哪里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陛下……”
方才提议的老臣还想再说什么,就忽的倒地抽搐起来,嘴角喷出的鲜血染了一地。
有刺客?所有人的脑海同时闪过这几个字。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一声惊呼乍然响起,而后就同样的倒地抽搐了起来。
身边的康王浑身一抖,他亲眼看着熙回帝沐蓝寻手臂轻轻一甩,一抹亮光就倏然射出。
下一瞬,刚刚提议的老臣就血溅高台,一路跑去见地下的祖宗去了,而那个多嘴的谁谁,更是连脸都没看清就被送走了。
“孤说,出兵!上离!”
熙回帝手起刀落在大殿上大开杀戒,压根不听任何人的谏言,所有的人都吓得闭紧了嘴。
殿上所有的武将只得领了命回各军营点兵调将去了。
殿外,几个人头挤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老大,主子这是怎么了?”
上巳嘴一张一合的,什么时候见过主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性命?
元日终于见识到了,小姐的那句,“绝不能让沐蓝寻有寻回记忆的可能!”究竟有多可怕了。
他褚国出兵和上离来袭是完全不同的境况,出击和御敌带给百姓和将士们的冲击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主子这是想把褚国推上绝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