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汐眼皮一跳,完了,又得罪了一帮太医。
遂明帝抬头,对楚韵汐道:“你过来。”
楚韵汐不太愿意过去,但也没有办法,往前走了两步,远远的站定跪了下去,“陛下。”
遂明帝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只道:“你今日立了大功,朕答应过你,会给你奖赏,说吧,想要什么?”
楚韵汐问道:“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遂明帝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君无戏言,尤其又当着太上皇和皇后的面,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只要朕给的了,都可以。”
楚韵汐看了太上皇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对她点了一下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的道:“我想让陛下下旨,重新调查忠勇侯府通敌叛国一案,若查明是冤案,恳请陛下下罪己诏,为忠勇侯府平反!”
“大胆!”遂明帝腾的一下站起身,气的脸都红了,萧慕北跪着默默膝行后退了两步,伏在地上。
元皇后也吓得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后退两步,大气也不敢喘,和公公在一旁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存在一样,太上皇端起一杯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慢慢喝了起来。
遂明帝指着楚韵汐,手抖的跟筛子一样,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楚韵汐,你别得寸进尺,朕饶了你的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忠勇侯府的案子,证据确凿,已经定案,岂能说重新查就重新查?”
楚韵汐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忠勇侯府有冤情,臣媳不相信臣媳的父亲会通敌叛国,陛下想必也不想寒了遂国万千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的心,如若真的是忠臣错杀,今日陛下不查明,他日若真相大白于天下,工笔史书,又该如何记录这一笔,如何记录陛下?”
“你放肆!”遂明帝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楚韵汐居然敢威胁他,堂堂天子,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
元皇后眼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搀扶着遂明帝,对着楚韵汐道:“韵汐,这件事容后再说,今日你皇祖父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烦他老人家了。”
太上皇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的道:“我现在舒坦的很,小韵汐的医术不错。”
元皇后一滞,正不知道怎么接话,萧慕北已经开了口,“父皇,儿臣已经查明,通敌叛国的另有其人,儿臣当时也在战场,儿臣可以确定,忠勇侯府确有冤情。”
遂明帝大怒,“老八,连你也要忤逆朕吗?”
萧慕北跪伏在地,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一丝犹疑,“父皇,儿臣绝不敢忤逆,但若此事真有冤情,恐有损父皇英明,父皇此次怕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如果不能拨乱反正,岂不是会让小人得志?”
遂明帝气的大口喘气,抬手挥开元皇后,一屁股又在太上皇旁边坐了下来。
太上皇萧仲渊递上来一杯茶,不紧不慢的道:“楚修尧那小子,跟了我多年,怕是没那胆子通敌叛国。”
遂明帝原本去接茶,听到太上皇的话,手顿在那里,半晌,才颤抖着接过茶杯,道:“父皇也觉得这案子需要重审?”
“朝堂的事,我不管,要不要重审,皇帝自己做决断便好,我只是说一下我认识的楚修尧而已。”
太上皇说完又去喝茶了,遂明帝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太上皇禅位给他之后,就再没插手过朝中之事,开始时,他还总怕自己做的不好,凡事都喜欢来问太上皇的意见,可太上皇每次都让他自己做决定,不管对错他从不插言,如此反复多次之后,他才确定太上皇是真的放手了,慢慢的才敢自己做主。
这些年,他也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自己做决定,再没想过问太上皇的意见,包括动忠勇侯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下了圣旨,根本没有想过太上皇会反对。
证据确凿,他相信就算跟太上皇说了,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可如今,太上皇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虽说不管朝堂之事,可话里的意思,也是认为忠勇侯是被冤枉的,太上皇既如此说了,那这个案子就必定是需要重审了。
遂明帝端着茶杯,目光沉沉,楚韵汐和萧慕北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感觉。
终于,遂明帝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将杯子重重放在八仙桌上,沉声道:“通知刑部和都察院,加上你大理寺,三日后三司会审,重审忠勇侯府案。”
楚韵汐松了一口气,头磕在地上,朗声道:“谢主隆恩!”
“谢父皇。”萧慕北也磕下头去。
遂明帝冷哼一声,扔给楚韵汐一个腰牌,道:“朕准你随时进宫,从今日起太上皇的龙体就交给你来调理。”
“臣媳遵旨。”楚韵汐毫不推辞,捡起腰牌放入怀中,看她答应的这么利索,遂明帝脸色总算好了一点,不再理会地上跪的两个人,回头去给太上皇告辞。
走出太上皇的寝宫,遂明帝面沉如水,对元皇后道:“今日之事,不许往外传半句。”
元皇后赔着笑,“臣妾自是分的出轻重的,陛下放心。”
忠勇侯府的案子重审,可能翻案,也可能不翻案,可不管怎么说,楚韵汐胆敢威胁天子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永寿宫,遂明帝一走,萧仲渊就道:“都起来吧,还跪给谁看呢?和公公,给这两个人泡茶,看看,嘴巴都干成什么样了?”
和公公慌忙应了,萧慕北起来到了太上皇身边,楚韵汐却没起,依然伏在地上道:“孙媳谢过皇祖父。”
太上皇道:“谢什么?若要谢,你刚刚救了老头子的命,我是不是该跪下给你磕头谢恩啊?还不快起来。”
楚韵汐抬头,莞尔一笑,终于站了起来,来到床前,在萧慕北身边站定,道:“皇祖父,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