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礼说完,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见鬼了!
他怎么跟一个女人聊情爱?
非礼勿言,阿弥陀佛!
都怪父王和母妃当初拦着他去跟七哥出家,搞得现在定力不够,乱说话。
要是他能出家,早点见到虞三姑娘,说不定也学七哥抱得爱人归了。
“差不多了,我还要去巡营,有劳!”
珞珈收起针线,没有再强求。
“今日多谢你替我挡灾,他日珞珈一定厚谢,慢走!”
“嗯,走了。”
凤玄礼勒紧软甲,像干了坏事一般,匆匆离开珞珈的营帐。
这女人的眼神怎么忽而像绵羊,忽而又像狼?
另一头,凤玄尘带着虞韵回到北疆主城落月城,他常年不住的府邸中。
虽然不住,里头建的机关,收藏的宝贝却不少,安全性和舒适性比羡鱼居差不到哪里去。
主院也叫羡鱼,主屋取名聆音。
格局布置和京都不相上下,只是屋内取暖物件多了一些,地上铺有厚而柔软的毛毡。
“韵儿,再叫一声,嗯?”
一路上,凤玄尘磨缠着虞韵喊“玄尘”,借题发挥,把醋意挥发到极致。
不知为何,刻意去叫时,虞韵反而扭捏得说不出口,不像叫凤玄礼那么自然。
“玄……玄尘……”
“嗯!韵儿叫玄尘真好听,想知道为什么父皇给我取名尘吗?”
“为何?”
凤玄尘拥紧怀里人,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头,深深吸入一口属于她的清甜馨香。
“因为贱名易养。
父皇为了给我取名字,想了一个多月,单尘的同音字就准备了十几个。
尘是里头最不好用的一个。
只因苏嬷嬷说了一句:盛宠则衰,不如用尘字消我的孽障。
韵儿,玄尘和舅兄的字见微,是一对。
希望舅兄有一天也能见到我的尘心。”
“嗯!”
虞韵闷闷地应了一声,会的,抛开她的影响,兄长能和临渊成为知己。
他们看似从小不对付,像泾渭分明的阴阳两面,其实是同类人,最懂对方。
“喜欢这里吗?”
“喜欢。”
京都也好,这里也罢,都是临渊用数年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家,为她准备的家。
虞韵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感受到手臂用力收紧腰腹,凤玄尘默默憋紧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做个人。
来北疆以后,他常常会幻想,有一天韵儿也许会来这里。
靠着一点点奢望,他开始在落月城为她打造落脚的地方。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连床头的玉如意坠子,都是难得的羊脂白玉,名家隐士雕刻。
想着只要她能来歇息片刻,便值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一件事。
再有一个月,他就可以拿出最大的诚意,把他的小王妃娶回家了。
“韵儿,再叫一声,好不好?”
“凤玄尘,玄尘哥哥!”
“嗯,虞宁音,乖一点……”
虞韵安安静静不动了,怀抱热度惊人,临渊此刻很不好受。
今早她才听明白,临渊每次克制地祈求她乖一点是何意?
……
午后,虞韵随着凤玄尘去施粥赈灾。
赈灾粮食虽然已经下发,还是有很多贫苦百姓在死亡边缘徘徊,饥饿,伤寒,缺医少药,无时无刻不在收割生命。
虞韵站在粥棚下,看着吃到掺杂细糠的清粥的老弱妇孺,跪在冰渣里磕头,满心酸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赈灾粮食能管一月,却管不了半年,得有序组织百姓自救。
“韵儿,怎么了?”
凤玄尘脸戴面具紧随虞韵左右,目光如鹰隼盯着看不见的危险。
“临渊,北疆可有大河,大湖?”
开春天气渐暖,河面要解冻了,水下的鱼虾,水草,在必要时可以解燃眉之急。
发动百姓凿冰捕鱼,也有利于随时获悉春汛洪水的动态。
凤玄尘听懂了虞韵的弦外之音,她在思索百姓如何熬过夏收前不饿死的问题。
“有,数量不少。”
“犬戎人不打这一笔食物的主意吗?”
“会打!”
很好。
那么就诱犬戎兵喂一喂饿了一冬的鱼吧!
虞韵跟凤玄尘相视一笑,都懂了彼此心中所想,开战前,有必要挫挫犬戎新可汗的锐气。
顺道替百姓谋点额外的补充口粮。
“捕鱼?”
落月城最繁华的风月场中,真正的乌娅听着探子回报,勾唇嗤笑。
虞修的妹妹也不过如此,竟指挥北疆军队去捕鱼,鱼能解决眼下灾情?
“传令给父汗,让他尽快送沐家女去联姻,给咱们骄傲的战神一个天大惊喜。”
“鱼捕得如何?”
“数量惊人。”
咚!
杯子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水四溅。
“趁火打劫。”
两天后,孟昀灼指挥桑陌打了人生第一场胜仗,五百人对五千,杀得犬戎兵马十剩二三,灰溜溜跑回夜幽原以北。
“夫子,师兄可厉害了。”
凤鸣空兴高采烈替孟昀灼邀功,被对方回以不屑的轻嗤。
需要吆喝才得到的功劳,不是功劳,砍几个贪心鬼的脑袋而已。
“我们不但打败了犬戎的兵,还缴获了他们的马匹和粮食,又用他们的尸体做陷阱,猎了不少野兽。”
虞韵接过凤玄尘泡好的茶,轻抿一口。
“鸣儿,这件事值得高兴吗?”
“高兴啊,我们打赢了。”
“昀灼,你也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孟昀灼不知道,战后尸横遍野,他不是第一次见,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
犬戎狼子野心,又贪婪愚蠢,活该被杀。
“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虞韵缓缓念出为君之道,随后感叹似地加了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鸣儿,将夫子念的这段话,抄熟背透,刻进脑子里。”
凤鸣空没记得住,疑惑地挠挠头。
“夫子,我们打了打胜仗,你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