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则反应了过来,急忙抽回手臂,罕见的神色有些慌张:“没什么。”
卫婵怎么可能看错,那上面一条一条可怖的,歪歪扭扭的,全是疤痕,她握住他的手,因为身体虚弱,不得不用双臂抱住,才让谢怀则因为怕伤到她,老老实实的不动弹了。
实际上,他是欲擒故纵,能拉十石弓的力气和反应能力,若是执意不让她看,早就可以滑不溜手不着痕迹的躲开。
可在她握住他的手时,谢怀则反抗的力气,就很弱。
“这些,全都是陛下对你做的?”卫婵的手都有些颤抖,那些伤口,一看就是新添的伤,勉强愈合,伤疤上还有粉色的嫩肉。
每道伤口都有几乎一指长,密密麻麻的,在他手臂上,像是一条一条狰狞的蚯蚓。
“怎么会,这样,陛下他,真的把你当成长生不老药?他是疯了吗?”
卫婵心疼的,几乎窒息,他身上的疤痕,在亲密的时候,每一道他都对她说过,即便是征羌奴时,他中了毒箭,九死一生,也没有这么多的伤疤。
这些,全部来自他最信任的主上,效忠的君王!
他当时,心里会有多么的难受,没能配享太庙青史留名,更没能成为武侯那般,流芳百世的能臣,就因为遇见一个昏庸的皇帝,性命差点都保不住,甚至不是堂堂正正拥有自尊的死去,而是要被吃尽血肉,做成仙丹。
何其滑稽。
卫婵以为,徐阁老说的,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一看,她能想到,那短短的一个月,他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她咬着下唇,眼泪已经在眼眶积蓄,自从有孕后,她的情绪,就更难以控制了。
刀子砍在他的身上,割的却是她的心。
谢怀则摇摇头:“你别看了,看了就又要心疼。”
他想要放下袖子,忽的手臂温热,一滴泪水,就落在他那些伤疤上。
“陛下他,怎能这么对你?”
谢怀则身子一颤,拇指想要擦拭她的泪水,却被她抚摸着那些伤口,随即,唇轻轻吻住了上去。
谢怀则感觉到,自己心口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把,酸涩、饱胀,软乎乎,又毛茸茸的,像一颗没煮熟的溏心蛋,一戳就会流出黄来。
明明是他故意为之,故意叫她怜惜,好让她让步,卑劣如他,在爱情中都算计着别人的心。
可和好后的每一次试探,她都让他惊喜,让他震撼,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爱,绝不比他对她浅。
分明是他的计谋,好让她更加疼他,可每一次被撩动的,都是谢怀则自己。
她好似天然的就知道,怎么对付他,让他高兴,让他更加的爱她。
“有时候,是我太任性了,分明,你也受了很多罪。”卫婵心中酸楚,她生气并非没有理由,可在生死之间,这种恼怒就无足轻重,像是闹脾气一般。
他却从不曾指责,她做得不对。
爱情中的计谋,在真心面前,是毫无意义的。
谢怀则斥责着想出哀兵计策的自己,真的看到她心疼的无以复加,自己反而更疼,更难受,折磨的只有他自己。
“别哭,别哭,我不疼,都已经好了,真的,你还有身孕呢,不能太过激动,我知道,我错了。”
他去亲吻她的眼睫,将分明苦涩的泪水勾入唇中,品尝到的,却只有甜蜜。
“说好的坦诚相对,我却没有做到,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我是真的,抱住必死的决心入的这个局,想要清君侧。”
谢怀则什么都不在隐瞒,看到她因心疼他而留下眼泪,他还能再说什么,使用什么诡计,如今,唯有真心。
“从前,我有十分的把握,能掌控全局,但这一次,没那么简单。”
他想,若是真的死了,他就是以命全了自己的衷心,后面的一切他都给卫婵安排好了,徐阁老的外孙女,尊贵无比的翁主之位,甚至他死后,爵位也不会落到旁人之手,只会补偿他这个献身的忠贞臣子只会留给他们的徵儿。
“你想一死了之,不要我跟徵儿了?”
谢怀则摇头,酸楚不已,亲吻着她的发顶:“我若当真死了,成全了你,你不是该开心才对嘛?”
“你好没良心,若是从前,你自去死你的,可现在怎么一样。”
“现在怎么不一样,你对我动了真心,不舍得我去死了?”
卫婵也没恼,反而重重一叹:“是,我承认。”
谢怀则怔愣,巨大的惊喜,几乎要将他淹没了,他抱着她,抱的紧紧的:“窈窈,我好欢喜。”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高兴过。
“说正事呢,你别亲了,诶呀,别舔,也别压着我的肚子!”
谢怀则仍不甘心,依旧在亲着她,重重的亲吻,已经变成了啃噬,恨不得将要她全身上下都亲一遍,留下自己的痕迹。
“我没想过死,我只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我没有告诉你,不想你也牵扯其中,我怎样都可以,但你和徵儿,必须是安全的。”
谢怀则见她被亲的泪眼盈盈,处于恼怒的边缘,见好就收,立刻开始说正事。
“原本我只是想清君侧,可后来,我改了主意。”
谢怀则的话,听的像是一阵徐徐的风,却在说出的那一刻,就引起狂风巨浪,让卫婵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他说:“可我改了主意,陛下他,太老了,他不论做什么,都不该想要把你赐婚给别的男人,更不该,想要伤害你。”
卫婵瞪大双眼,就这么傻愣愣的听着:“难,难道,你把陛下……”
“他活的够久了,权利掌握在一个失心疯的人手里,不是好事,而太子,还年幼,皇后没外戚势力支持,就只能依靠我。”
谢怀则笑的很畅快:“我说过,我会让你在万人之上,谁也不能欺负你,说到的,我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