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血脉断绝、血族辉煌不再。】
预言变了。
寂静夜色里,沉庭初的整个身躯都浸在黑暗之中,表情紧绷。
为什么?
是因为他没有杀死那个人类吗?
他挥手点灯,照亮他的脸,上面还残留着白天和两个弟弟打架的伤口。
他们都不愿相信,但还是扬言要他付出代价。
呵。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选择造就了预言的改变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沉庭初站起来往内殿走,关上门之后,外界的声音无法传进,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在柔软大床上沉睡的,赫然就是白天被“烧死”的少女。
他私藏了她。
早在那些血族们要交代之前,法阵和障眼法就已经布置完全。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她私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引其他血族觊觎,也不会有人把他们无视血族新娘的罪怪到她身上。
这下,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别人了。
高大的纯血亲王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尊贵的傲骨,抓着人类少女的手跪坐在床边,仿佛失去了全部气力。
他把头埋在她肩颈处,对未来一片迷茫。
应该杀了她的,正确答案就摆在面前。
他的手掌缓缓移动到她的脖颈,最后还是继续向上,小心翼翼触碰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她的睫毛微动,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在装睡。
沉庭初就这样看着她偏过脸蹭蹭他手心,心脏就像是被柔软的羽毛拂过。
他突然想到,夜影审判她的时候说过,她的血有毒,也是这样才会把沉夕照给毒倒。
所以没有血族能对她进食,自然也无法进行需要把人类的全部血液吸干然后替换成血族血液的初拥。
“是谁对你下的毒,血猎那边吗?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沉庭初的声音近乎于叹息,在室内飘飘忽忽,满是卑微和不确定性。
他做了错的决定,这个决定会让预言成真。而且现在也还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行走,不知悔改。
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的女孩沉默伸手把玩着他的银发,用手指缠绕一圈又一圈。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一边抓着他头发一边慢悠悠说道:
“喜欢、喜欢殿下。”
下一秒,她的手被压在枕边,发丝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之间流动。
沉庭初锋利的犬齿在随时可以被咬破的柔白脖颈上摩挲,食欲与爱欲交织着,他想下口,却又克制住。
“要一起死掉吗,殿下。”
人类少女开口邀请,兴致勃勃,“我被吸干血液而死,你也被毒死。”
“纯血是不死之身,只能被封印,到了寿命终结时才会真正死去。”
他反驳她的异想天开,然后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
“谁给你下的毒?”
对方摇头,就是不说,面对这些质问,统一用表白来回应。
“殿下,我喜欢你哦。”
“说这些没用,你和他们也是这样说的吗?你喜欢的殿下到底是谁?”
“明明就很有用~”
她笑弯了眼,嚣张得意的小表情鲜活又灵动。
沉庭初收起獠牙,低头毫不犹豫吻上去。
“以后你只准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不要。”
“现在不是你叛逆的时候,还有很多血族不相信你死了,我那两个弟弟更是。”
“所以呢?”
“所以,别再露面。”
“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
她扯住他发尾,“你们血族寿命悠长,也许等我老了、死了,你们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你休想让我这样。”
“你没有选择的资格。”
人类少女沉下了脸,“那为什么不把我送走?”
“因为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那你呢,你要抢夺王位,然后和血族新娘结合?凭什么你可以这样,我就不能离开?”
“你想离开?”沉庭初捏住她的下巴,赤红眼瞳闪烁着极具攻击性的光芒。
“即使我要和血族新娘结合取得血脉,你也没资格离开你的饲主。”
“那你为什么私藏我?你的爱简直廉价!”
言语如同利刃把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即使如此,沉庭初面上还是淡淡。
“我爱你?你未免太过天真。”
他无视她面上的受伤表情继续说:“血族怎么会爱上人类。”
掷地有声的句子。
在他说完的那一刻,人类少女的眼眶之中就溢满了眼泪。
沉庭初看见了,却冷漠地把自己的发丝从她手中抽走,然后站起来,俯视她。
“和血猎有联系,这个罪名足够你死千百次。”
“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停止你那些小伎俩,更不要妄想你一个人类能够拿捏血族。”
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沉庭初错开对方泪光闪烁的眼眸,面上依旧冷肃。
“你的一切、包括现在的生命能够存续,都只是饲主对你的施舍,永远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刚刚的甜蜜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泡幻象,血族对人类的高高在上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人类少女捂脸哭泣,但他却转身离开。
直到沉庭初再也没有回来的迹象,南浔才放下手,露出没有一丝难过痕迹的脸。
血族怎么会爱上人类?
她在内心重复着这句话,慢悠悠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水。
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而且希望对方永远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