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就是……就是……”

    叶夜看着小红真诚的眼神，不知怎么失去了辩解的力气。

    “我就是拿净琉璃威胁过春岚，让春岚……”

    【哼，承认了吧。】

    是啊。

    叶夜头一次冷静下来，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承认最开始强迫春岚还是为了打开她心防，获取信息，寻找救治净琉璃方法。不得已强硬一点。

    可后来就纯粹是……有点沉迷了。

    一个没有能力拒绝他，随便拿捏，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女孩子，偏偏还有副诱人的身体和性格。

    天天跟他同吃同睡，他这个LSp实在忍不住。

    不过说真的，按照他对女孩子的常规认知，春岚这个时候应该对他已经有一些好感了，两个人已经初步达成了和解，后面明明该继续推进，互相多了解对方一些，认识到对方的另一面，自己过去没看见的那些。

    但是春岚没有，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住了。

    他和春岚走得越近，越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这个姑娘，让春岚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春岚每次的反应都非常标准，如机械般的流程，踩她哪里她会用什么音调，叶夜都能料想得分毫不差。

    这种极致的掌控感，和操作人偶几乎没有区别。

    只有在净琉璃身边的时候，春岚看起来才像人一些。

    他看久了春岚和净琉璃的互动，看春岚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净琉璃，扶着她走路，喂她吃饭，给她梳洗打扮。

    哪怕春岚知道她们两个的安危全系于叶夜一念之间，知道叶夜随时可能要她们的命，知道净琉璃可能再也当不成魔法少女，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应她的好意。

    可她就是愿意以身饲虎，心甘情愿地去付出。

    叶夜看到两人的关系，心里产生的，是羡慕。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春岚哪怕肉体上亲密无间，可心是越来越远的。

    明明春岚的心已经被他撬开了，对他没有保留任何秘密，绝心斩，魔法少女，樱舞家，所有事情都有问必答，从不说谎。

    明明按照他对人心的了解，春岚应该算已经被他征服了，从身体和心灵上都是他的所属了。

    明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可他越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

    跟选了个失心的魔法少女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个失心少女比较高级，会猜他的口味，主动迎合。

    平时因为和春岚玩得很开心，他也没有时间理清思绪，心情有点郁闷了就叫春岚一声，这妹子很好拿捏。

    直到今天，看到晚宴间的欢声笑语，看见席间除了圣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伙伴，甚至连酒蒙童子和大天狗都在嬉闹。

    自己反而没有没有人陪。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和这几天体验到的那种异样感是什么。

    是冷。

    所以他才会格外地想念冥雨。

    说句失礼的话，不愧是名门出身，春岚比冥雨好玩多了。而且又是曾经的魔法少女，战斗英雄，现在却因为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只能吞声受辱。那种人设反差带来的极致征服感是在冥雨身上完全享受不到的。

    但是冥雨，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可以不戴面具，不设心防，袒露出自己的感情，不去想那些人际交往的套路。

    这种感觉是春岚给不了的。

    它有个幸福的名字——家。

    和春岚她们两人出行，就像是旅客漂泊在外，虽然路上美景新奇诱人，是此前自己从未见过。

    可那终究不是家。

    只有在冥雨身边，才有家的温暖和安全感。

    今天，在晚宴的欢声笑语中，在小红的陪伴下，他才久违地感受到了这种温暖。

    也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所犯的错误。

    “是啊，是我做错了……是我没经受住诱惑，要挟春岚，明明后面那些事都完全没有必要……”

    叶夜放弃了辩解。

    “对，应小姐说得对，曦……她说得对，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有我还在嘴硬。”

    【早就劝你整点纯爱的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之前还把我骂了那么通狗血淋头。哼，会说话了不起啊？我下次就要变魔法少女，气死你，哼，】

    曦潼用略显闹别扭的语调说出。

    小红沉默了一阵。

    她并没有责怪叶夜什么，她没有这种立场。

    樱花的魔法少女是大夏的敌人，她也是大夏人，她没有权力让叶夜施予敌人慈悲。

    她更不清楚叶夜和那两位姐姐的故事细节，仅凭叶夜一言就对叶夜生气，她不想做这样的人。

    她还觉得，恩公之子，那个大夏最好的侠客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个如此浅显的人。

    所以就算叶夜如同告解一般，承认他犯下了色欲的罪行，小红也没有发火，反倒是比之前还要冷静一些。

    两人在帐篷里，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围坐在黄澄澄的灯光旁。

    小红问了个问题：

    “那，叶公子，你喜欢樱舞姐姐吗？”

    “我……喜欢……嗯，我喜欢她。”

    “那小红觉得，人都是会犯错的，叶公子您也一样。只要您往后对樱舞姐姐好些，她还是很有可能原谅你的。”

    “我……我感觉晚了，你今晚也看到了。我说我不想跟她做，她都不信了……”

    叶夜有点惆怅。

    【活该！】

    “……那小红觉得，如果您能让天草姐姐的癔症好起来，樱舞姐姐肯定会原谅你，甚至会喜欢上你的。”

    “小姐和冥夫人虽然看起来都是容易吃醋的人，但如果樱舞姐姐和您真心互相喜欢，她们两位也一定能理解。不够的话，就让小红去劝劝她们。”

    “叶公子，您如果从今天开始改变的话，小红觉得是不晚的。”

    “……”

    这回换叶夜沉默了。

    “可我怎么治啊……”

    自己夸下海口说能治净琉璃，可又犹豫不决。

    拼命从各处寻找线索，可没有任何一个方案是能确认有效的。

    在净琉璃面前折磨春岚是最简单但最危险的方案，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净琉璃发疯，就算醒了也可能会和叶夜从此势不两立，见面就打。

    那得是多么奇迹的百万分之一，才能让净琉璃醒了之后理解到叶夜的良苦用心，愿意跟他和解。

    恐怕得是天命之子那种级别了。

    而且这个方案一旦执行就回不去了，叶夜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让春岚变成魔法少女是稳妥但最难的方案，叶夜至今没有找出足够的线索，完全是一头雾水。

    而去见玉藻前，则是最一厢情愿的方案了。

    这个方案充斥着叶夜所鄙夷的“魔法少女”风格，仿佛玉藻前会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一样。

    只要我们诚心去恳求，就一定能打动她！

    至少叶夜不会觉得，他能够三言两语说动一个常年不问世事的妖狐。

    何况只有神选者才能见到玉藻前，他连这“三言两语”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春岚说，近期玉藻前在闭关，谁也不见。

    就算万一万一再万一，他们去的那天，玉藻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开心得不行，允许他们见了，他还舌灿莲花把玉藻前说动了……

    一切奇迹集合起来，让玉藻前全力出手救治这个不姓樱舞的姑娘。

    她就一定能……治好吗……

    说到底，心病没有特效药。

    “不行啊，失心……那可是净琉璃研究了整整五年都没有解决的病症，让我，就这几天给她解决了？怎么可能！”

    叶夜没说那么多。

    他最简单，最方便小红理解的方式表达了治疗的困难度。

    圣光的宠儿，带来奇迹的天才少女，五年的心血，她倾尽全力，最终还是倒在了失心之下。

    他叶夜，才尝试了几天？

    治疗失心，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小红没有捕捉到叶夜想要传达的信息。

    或者，她也可能听懂了，但是有不同的理解。

    “叶公子，您觉得自己不如天草姐姐吗？”

    小红问得如此平淡，如此的顺理成章，就好像是个反问句，在她的心中没有否定的选项。

    “我……”

    这一下真把叶夜问住了。

    他沉默着，反复回味这句话，以及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小红的心意。

    那种仿佛天经地义的，认定他比任何人都强的，纯粹的崇拜。

    他这会觉得有点愧对小红了。

    那么，是不是该让小红明白，自己也是个人，也有做不到的事呢？

    小红继续说道：“叶公子，虽然您没说细节，但您总归是赢过她的，那就至少是在有些方面比她强的。您不需要妄自菲薄，您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小红真心这么觉得。”

    “谢……谢谢……”

    叶夜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应。

    我比净琉璃强么？

    对，我比她强，我早就明白的。

    她或许有崇高的信念和行动力，但她的信念就是空中楼阁，只能立起虚假的幻象。

    而我，从来不会畏惧直视污浊的泥土。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行的，并且会利用一切切实有效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叶夜又把小红抱过来，亲了一口。

    “我想到了！你真是我的福星！”

    被亲过好多次的小红还是习惯不起来，她红着脸，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