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清看了一眼面条,随后看向她:“你不也是没怎么吃宴席的饭菜吗?不如这碗给你吧。”
容素一听,连忙摆手,笑着说:“我已经在刚才吃过了一小碗,你吃吧。”
说着,她走过去,伸手将碗往他那推了推,含笑望着他,示意他吃。
沈裴清看她一眼,也没多想,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面条。
可就在吃了一口之后,轩辕尤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
“陛下!”看见这一幕,沈裴清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刚站稳,他突感一阵眩晕,视野开始模糊。
这时,他才意识到面条里有迷药,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这碗面条是容素做的。
沈裴清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容素,可她表情似乎变得很陌生,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小素。
“...小素...”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慢慢低下头,看见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染红了他的上衣还有她的手。
沈裴清错愕且不敢相信地看着容素,朝她伸出手:“为什么...”
容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空洞无神,猛地将插在他胸膛上的匕首给狠狠拔出。
“呃!”
抽出了一大股惨烈的鲜血,整张桌面都是刺目的鲜红色。
他身体摇晃了下,便倒在了地上。
模糊视线中,看见容素走到了轩辕尤身旁,弯下腰,将他抱起来。
沈裴清忍着胸口的剧痛,用手肘撑着地面,想要起来阻止,可是全身都没有力气,体内摄入的迷药应该是起了作用。
胸口处不断有滚烫的东西往外流,他开始失去了力气,慢慢只能看见她抱起轩辕尤离开的身影轮廓。
疑惑,难过,还有不解交杂在心里,唯独没有恨,也没有怨。
小素...
——
半年后。
北洲皇宫,素阁。
五六个宫女围着一个衣裙华丽的女子,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为她添妆梳头。
女子端坐在铜镜前,容貌绝美,似凝聚了世间所有灵秀之气。
她的肌肤宛若雪玉温润,透着淡粉光泽,似那初次绽放的花瓣。
眉若远山薄雾,秀眸似盈盈秋水,波光潋滟,可却没有一丝神采,空洞无比。
朱唇点着一抹丹红,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甚是比那妖艳罂粟还要美艳几分。
金色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更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犹如画中仙般令人不敢随意沾染分毫,怕亵渎到她的美。
女子正是容素。
这时,有一位宫女从外走入,双手放在前面,对她行礼:“容姑娘。陛下请您过去了。”
容素没有什么表情,如木偶般失去了鲜活,只在听到宫女的话后,慢慢起身,往外走。
跟在她身侧的宫女们似乎也见怪不怪,纷纷跟上。
不过有一个宫女是新来的,第一次见到容素,且也第一次见会有这样的女子,美丽得不像是人。
且她的行为举止也不似人。
在容素去到了新皇宫殿后,宫女们都站在了外面候着。
那位新来的宫女,实在好奇,便小声问起了站在她身旁的姐姐。
“姐姐,那位小姐,她为何一直都一个表情?被陛下经常召见理应才开心才对。陛下后宫那么多妃子,可总会来找小姐,但我从未见小姐露出过一点笑容。”
那位被问的姐姐,惊慌失措看了看周围,立马用眼神警告了下新来的宫女。
“阿彩,不要轻易谈论这件事。有时候好奇心不要在宫里有。”
阿彩被骂了下,连忙低下头,可对这件事依旧有些疑惑和好奇。
宫殿里。
容素端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沈枫宇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一会,随后笑着,拿起筷子给容素夹菜。
“阿素,这是御厨近日新研制的菜品,你吃吃看。肯定会好吃的。”
容素在听到这话后,就有了动作,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菜吃了,且还是没有表情,眼睛空洞无神。
“怎么样?”沈枫宇耐心地询问,含着微笑看向容素。
容素视线的焦点是在沈枫宇身上,但无神的目光,却格外明显。
“好。”
沈枫宇听到这话,满意地笑了,可他的内心一点不开心。
自顾自吃着东西,又看了看对面的容素,扯着微笑,轻声说:“半年了。如今三洲皆在朕的手中。阿素,你做我的皇后可好?”
容素坐在对面,没有回答他的话。
没有得到回答,沈枫宇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他目光阴沉,紧紧盯着容素看。
“蛊毒明明快要将你炼成人偶,为何你依旧不回答朕的这问题?”
他从位置上站起,慢步走到了容素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那双娇艳却失去神采的秀眸。
“是因为你的心还在某个人的身上吗?”
容素失神望着他,连一丝情绪都无。
沈枫宇不在意她有没有情绪,自顾地勾起了邪笑:“可惜啊,那个人在半年前就被你亲手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盯着容素,想从她那张失去鲜活神色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沈枫宇忽而低声冷笑嘲讽下,摩挲着她的下巴,浅声说:“这话我一直拿来刺激你,就想看看这蛊毒当真那么厉害,竟可以将倔强顽固的你变成如此。”
他知道容素不会回答自己,但他依旧耐心地和她一如既往地交谈。
松开了她的下巴,弯下腰,改为将她抱入了怀里。
贪恋着她身上的气味,闭上了眼眸,沉溺于她的温度。
“阿素,七日后,我们就成婚,你将和朕一同共享这个天下,你做朕唯一的皇后。”
容素失神的眼眸中似乎有一丝什么掠过,可转瞬即逝,又好似什么也没有一样。
沈枫宇很快就因政务不得不离开,便让宫女送容素回素阁。
回到素阁,容素静坐在长椅上,目光失神地盯着某处看。
阿彩端着清茶进来,那些姐姐总会在陛下召见过小姐之后,就会去干其他活,以前她没来的时候,是另一个宫女照看小姐。
如今她来了,除去小姐梳妆或是沐浴,会有姐姐们来伺候,剩下的只会有一个宫女照看小姐。
现在这个任务是她来做。
阿彩小心谨慎地靠近容素,她低着头,但偶尔还是没忍住会悄悄抬起头去看容素,因为她第一次见过如此娇美的女子。
“小姐。这是清茶。”
容素没有动静,也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朝窗棂外看。
阿彩见容素没有回应,也不在意,因那些姐姐告诉她,小姐不善言辞,也不爱交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
就在阿彩站一边,容素突然抬起了手,朝床头那指了指。
阿彩看见,困惑了下,而后问:“小姐可是需要奴婢帮你拿什么吗?”
容素没有张口,一直指着那边。
虽有疑惑,但阿彩还是走过去,在床头处摸索了一会,在枕头底下翻找出了一个牙白色的香囊。
香囊上边还有一半没有完成的刺绣。
看见这个,阿彩明白容素的意思,走过来,将香囊递给容素,问:“小姐,可是想要完成这个香囊?”
容素木讷地接过香囊,低着头看着,没有说话。
阿彩见容素不回答,一下子也揣摩不出她的意思,但目光落在香囊上,那刺绣明明绣着一半的鸳鸯。
难道小姐是在给陛下绣吗?
想到是因为这个,阿彩不由笑了,看来小姐也不是完成看不见陛下的情意的,毕竟陛下为了小姐,连那些妃子的寝宫都没有留宿过一次。
阿彩在和容素接触过后,发觉这位不爱说话的小姐,似乎很好相处,一点也不像宫里的其他贵人那样难伺候,所以也就放松下来,开始笑着说:
“小姐,若是你想要完成这个香囊上的刺绣,阿彩可以帮你啊。”
容素本没有任何想法,可在听到完成刺绣这个字眼,稍微给了阿彩一个回应。
她微微张了张嘴唇,很小声:“完成。”
阿彩凑近了下,听见了这话,顿时就雀跃地绽开笑容。
“没错,小姐,奴婢可以帮你。奴婢在没有进宫的时候也学过女工的。等明日,奴婢找来工具,就帮你吧。”
容素盯着手中的香囊看了许久,没有再给阿彩回应,但阿彩认为是这位爱沉默的小姐是害羞了,所以并不在意。
第二日晌午。
等着沈枫宇又面见过容素之后,那些姐姐们也去干活了,只剩下阿彩和容素两人在殿里。
阿彩悄悄从某个角落拿出了小篮子,里面放着刺绣用的工具。
“小姐,这是奴婢特地拜托公公去宫外购置的,虽然有些丝线品质不太好,但应该也能用。真不知道为何姐姐们不让小姐碰任何东西,那岂不是很无聊。”阿彩替容素感到怜悯。
在她来的时候,那些姐姐就告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容素碰锋利的东西,就连笔和纸张都不可以。
可是,这些东西并不会让小姐受到伤害啊。
且她不会让小姐拿针的,只想帮小姐完成这个香囊,让她开心一下。
听说从未有人见过小姐露出过笑容。
且她来这里之后,从未见容素拿过东西,就连筷子也有负责的宫女帮她拿,喂着她吃饭。
有时候,阿彩觉得这样美丽的女子似乎失去了某种人该有的东西,她觉得她肯定很寂寞,也很无聊。
所以才会在看见她拿着未完成的香囊的时候,就想着帮她找些事情干。
阿彩拿着针线,对容素行礼:“小姐,那奴婢就失礼了,请求坐着。”
容素没有说话,目光只是看着椅子。
这时,阿彩明白她的意思,雀跃着说:“谢谢小姐赐座!”
阿彩坐下来后,就靠近了些容素,拿起香囊,开始边说边研究香囊上的刺绣纹路。
“小姐,那奴婢就自己帮你沿着之前的纹路去做了。”
容素只是看着,也没有说话,但也不会阻止她。
就这样,周围安静极了。
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静静看着一位小宫女坐在她对面,认真地拿着香囊做刺绣。
这个画面就像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作。
突然,阿彩小声惊呼了下,手指尖被针给刺破了,一小波血迹溢出。
阿彩惊慌,避免弄脏香囊,立马将香囊放下,用嘴巴含住受伤的手指,笑着对容素说:“抱歉,奴婢太不小心了,小姐你稍等奴婢一下。”
说着阿彩就起身出去了。
容素盯着那根沾了血的针看了许久,最后伸出手,娇嫩纤细的指尖碰上了银针。
银针极其锋利,不过轻轻一碰,她的指尖也被刺破了。
那一瞬间,一阵刺痛袭上手指,就那么一刹那,她无神的眼睛慢慢聚焦。
秀丽的眸子漫上了泪水,她声音暗哑含着颤意。
“...阿清...”
那些被控制的日子里,所有意识都回归了。
容素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沾湿了她的掌心还有衣襟。
“呜呜......”
她都做了什么!那段没有意识的记忆突然涌现脑海。
当时她杀了沈裴清,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染了他的鲜血,她就忍不住颤抖,害怕还有痛心。
“小姐!”
阿彩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看见容素竟然捂住脸在抽泣,她慌了神,急忙跑进来。
且还看见她的手指出了血,惊慌失色地跪在地上,掏出了手帕去抓住容素的手指,给她包扎。
“小姐,是不是被针刺得太痛了?奴婢该死,奴婢就不应该将银针留下来给您的。”
阿彩满脸地担忧,急忙给她进行了包扎。
容素含着泪水,望着阿彩包扎的动作,她抿着嘴唇,想要张嘴问一些她很想问的问题,可到了嘴边,就止住了。
因此下一秒,阿彩就担心地说:“小姐,奴婢真的该死,若是被陛下知道奴婢给您碰了银针受了伤,奴婢真的万死不辞。只是奴婢真的害怕家人也会因此出事。”
阿彩看上去很害怕,可她还是很仔细地帮她包扎好。
容素慢慢已经冷静下来,她从阿彩的话里,听出来了,沈枫宇不让她碰任何利器,不让她受伤,大概和他给她下的毒有关系。
她望着受伤的手指,凝思起来。
受伤之后,她就能脱离控制,所以她中的毒,是可以被人控制的毒,那会是什么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