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凯迪斯先生烦躁地自言自语道。
“互相猜忌,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说,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难道是哈里斯自己跳下来的?一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一定是!是你吗?”
他猛地转向导游,咄咄逼人地问道。国家安全局的特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你,你这么说,你自己才最可疑吧?”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结巴了。
“什么?”
“我,我和这个学生,还有他,我们三个,都看到了,你,你根本没有机会,推别人。”
他指着菲勒蒙和阿尔塔蒙特,说道。
“哈里斯,他,他那么强壮,那些女人和老人,根本不可能推得动他,所以,所以,只有你,才有嫌疑!”
“你,你怎么能说我杀人……”
布罗凯迪斯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而那个特工,则被他吓得瑟瑟发抖。菲勒蒙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几个小时前,还恩爱甜蜜的年轻情侣,转眼间,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菲勒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菲勒蒙注意到,地面上,映照着一圈柔和的光晕,那是从门外透进来的灯光。这美丽的光芒,与此刻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讽刺。
菲勒蒙猛地站起身。
“赫伯特先生?”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伊芙担忧地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不过,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菲勒蒙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人群。
阿尔塔蒙特一直注视着他,见他走远,便也转身,默默地跟了上去。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在空旷的展馆内漫步。
各国的国旗,在头顶飘扬。菲勒蒙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好好参观一下,这座水晶宫的冲动。
法国馆,一定很壮观吧?以法国人那争强好胜的性格,他们肯定会不惜重金,打造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展馆。
丹麦馆,丹麦有什么特产?鱼?当然不可能是鱼,但如果他们真的展出了鱼,那一定很有趣。游客们肯定会捂着鼻子,抱怨连连。
印度馆,阿尔塔蒙特走进了印度馆。
等菲勒蒙赶到的时候,阿尔塔蒙特已经坐在一个清洁工具箱上,示意菲勒蒙也进来。菲勒蒙走进展馆,举起手枪,对准阿尔塔蒙特,问道:
“你到底是谁?”
“如你所见,我是凶手。”
阿尔塔蒙特回答道。
“你竟然会说话。”
“现在才说这种废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阿尔塔蒙特对菲勒蒙的惊讶,感到不屑。
“废话?”
“你还没发现吗?教授,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迟钝。这其中的道理,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凡事都要讲究顺序,不是吗?我们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
他不仅会说话,而且口齿伶俐。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给人一种深沉内敛的感觉,但此刻,他的语气,却轻佻得让人火大。而且,菲勒蒙总觉得,他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菲勒蒙说道。
“你应该认出我了,所以才故意装哑巴,不想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
“这也太容易了吧?没错,教授,你从未见过我的真面目,所以,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面前。但我的声音,就不一样了。”
正如他所说,菲勒蒙只听过他的声音,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是你,你就是电话那头的会长,三叶草十字会的纽曼会长!”
纽曼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故作优雅地向菲勒蒙鞠了一躬,动作生硬,就像一个初次登台的歌剧演员。
展馆的内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纸片,参差不齐,像是被撕碎的世界地图。
海水上涨,淹没了陆地,只留下高耸的山脉,构成一幅末日景象。墙上残留着凝固的胶水,像是一颗颗浑浊的泪珠,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这里曾经应该贴满了海报,如今却只剩下斑驳的痕迹,令人唏嘘。
“你这次,怎么不叫我代理院长了?”
“您还真是在意这些虚名啊。”
明明是菲勒蒙占据上风,但纽曼却丝毫不落下风,语气中充满了挑衅。菲勒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纽曼似乎看穿了菲勒蒙的心思,说道。
“而且,我手无寸铁。”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纠正一下,这可不是鬼话,很多人都是这样出门的。像您这样随身携带枪支的人,才是少数吧?”
虽然纽曼的语气,依然让人讨厌,但他的话,却句句属实。
空荡荡的展馆内,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而且,纽曼的坐姿,也不利于他快速拔枪。菲勒蒙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占据绝对优势。
他手腕一抖,枪口在纽曼面前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您是在考验我的词汇量吗?这是恩菲尔德左轮手枪。”
“你还挺了解的嘛。”
菲勒蒙随口夸了一句,纽曼得意地笑了笑。
“您之前,不是在我们面前炫耀过吗?当然,就算您没说过,我也知道。这款手枪,1879年研发,1880年开始装备军队,1887年退役。服役时间虽然短,但退役后,却流入了黑市,现在,这可是市面上最容易买到的手枪了。因此引发的枪击案,更是数不胜数。”
菲勒蒙本来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套出更多信息,但纽曼却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菲勒蒙只好打断他。
“你懂得还真多。”
他担心再让纽曼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既然你这么了解,那你应该知道,被它击中,会是什么下场吧?”
菲勒蒙故意将枪口,对准纽曼的眼睛。黑洞洞的枪口,直径0.476英寸,代表着死亡。
“那要看打中哪里了。”
纽曼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击中大脑、心脏、肺部等重要器官,那么,最多几秒钟,就会因为器官衰竭而死亡。就算没有击中器官,只要打中血管,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血压下降,导致休克死亡。运气好的话,子弹可能会被骨头挡住,或者卡在肌肉里。当然,就算这样,如果不及时处理,也会导致组织坏死。就算及时治疗,也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所以,也不能算是毫发无损。”
纽曼就像一个渴望尝试的孩子,兴奋地讲解着各种医学知识。
“不过,今天,您应该不会有机会,展示您的枪法了。除非,您突然改变主意。”
“你以为我不敢对学生开枪?”
“不,您是军人出身,如果必要的话,别说学生,就算是战友,您也下得了手。”
说到这里,纽曼便不再多言。
菲勒蒙却觉得,对话突然中断,让他很不舒服。他总觉得,自己和纽曼,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所以呢?”
菲勒蒙忍不住问道。
“所以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开枪?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军人出身?”
“这个问题,您应该最清楚吧?您左手握着手杖,戴着手套,而右手,却没有戴手套。您总不会只戴一只手套吧?所以,您应该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摘掉了手套。因为您的手,感觉迟钝,担心会不小心扣动扳机。至于您的出身,根本不用调查,您戴的白色羊皮手套,就是军用手套。”
纽曼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你的观察力,的确很厉害。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就认为我不会开枪,那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你没想过,我可以先问完所有问题,然后再杀了你灭口?”
纽曼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您到现在,还没发现吗?我是您要找的人。或者说,您是在装傻?虽然两种情况,都说明您很愚蠢,但我更希望是后者,这样,我们还能好好聊聊。”
菲勒蒙愣住了。
“你说什么?”
“您不是在找菲茨亨利博士的合作者吗?我就是啊。”
“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您带了他的女儿来。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女儿。”
和纽曼的对话,已经超出了菲勒蒙的理解范围,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会读心术。
“伊芙·菲茨亨利?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有……”
菲勒蒙觉得,就算纽曼说自己会魔法,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但纽曼却再次展现出,他那令人惊叹的推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