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众将那异口同声的模样。
姜年却忍不住挠了挠额头,略显无奈的笑道:
“我说各位将军,咱是不是都太乐观了些?”
“啊?”
众将一愣,一时间还有些没明白自家大帅什么意思。
却见姜年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一一走过众将身边,拍着他们肩上的铠甲。
最终驻足于营帐之前,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夕阳,抱臂淡淡的说道:
“本帅虽然入仕甚晚,但也曾翻遍过历来我大宁与大周对阵的军报。
“本帅尤记得,当年岐王打天下时,大周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似乎靠的不仅仅只是鹿鸣军吧......”
秦开入行伍时间算起来在这帮人里最早,所以顿时就反应姜年的意思,抱拳回道:
“姜帅您说的,可是另一支曾与鹿鸣军齐名的川府军?”
“呵呵,到底还是秦将军见多识广。”
姜年回头,笑呵呵的说道:
“本帅指的,就是这支川府军。
“想当年,岐王远征蜀地,却见川兵骁勇,便起了爱才之心。
“所以在向女帝表明后,动身亲自前往川府进行募兵,并加以建制,组建成军,是为‘川府步卒’。
“而今,即便这支川府军已经多年不曾在人前露面,但诸位却也莫忘了,它曾是与‘鹿鸣铁骑’并作爪牙的存在啊!”
经过这么一提醒,众将这才恍惚间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是有些小看老对手了哈?
再怎么说大周也是近些年来唯一一个能压在他们一头的存在。
要真是那般容易对付......
岂不是说明连他们都很一般?
“如今鹿鸣军算是废了,接下来大周若是不想太过被动,必定会调川府军入场接手这个烂摊子。”
姜年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将身上,拿捏着沉稳的语气:
“本帅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是晚辈。
“所以,比起在场各位将军来说,不曾有幸亲眼见识过川府军的战力,只能从过往军报中小窥一二。
“但作为两军交战的对手,这远远不够!
“所以烦请各位将军,你们之中有谁如果比较了解有关川府军的一切资料,还请为本帅讲解一二?
“晚辈必洗耳恭听。”
闻言,众将不禁相对视一眼,皆露出苦笑。
“这......”
他们之中,虽然不乏曾经跟川府军拼杀过的。
但正如姜年先前所说。
这支军队毕竟已经太久没有在人前露面了,具体变化谁都不清楚,哪儿敢在主帅面前擅做推断啊?
这要是将来引起主帅临机判断失误,那得白死多少人?
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而见身边这帮家伙一个两个都不敢开口。
秦开只好深吸一口气,上前说道:
“川府军中多以步卒为主,各个身披铁甲,能翻山越岭,善使弓弩和毒箭。
“因为时常携带兵械扎马钉和弩箭,再加上他们对山形地利感知十分敏锐,所以相比起鹿鸣军那种侵略性的进攻,他们则更精于防守一些。”
姜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世人皆知,天下劲卒,当以我大宁为首。
“那敢问将军,这川兵作战比起我宁军来说,战力相较几何?”
秦开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道:
“若是平原作战,我军自当骁勇。
“可若是换成山地......
“难!”
没有多余的赘叙,只一个简单的“难”字,便足以看出秦开的底气不足了。
而姜年也未曾想到,这川兵打起仗来,竟然这般厉害?
难怪当年会被岐王看上......
这没了鹿鸣军,又有川府军。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姜年望着脚下的地图,半天没说话。
秦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太适合当众说出,所以赶忙找补道:
“不过姜帅您也不用太担心。
“虽然单论兵员素质,川府军与我铁军互有利弊。
“但若论起统帅,那这位川府总督可就远比不上鹿鸣军中,素有声望的那几位了。”
言外之意就是。
当初你连鹿鸣军中第三席的大将都能打败,那如今这川府军要收拾起来,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姜年不置可否,脑海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恰好这时。
一名传令兵迅速赶到,掀营闯了进来:
“报——
“启禀姜帅,云都锦衣卫送来密信,说是有关大周的情报,请您务必签收查阅。”
姜年愣住,顺手就接过那封密信,拆开仔细扫视着。
半晌后。
当他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却略显呆滞,好似考生押错了题一般:
“怎么回事儿?
“大周正往这边赶的,竟然不是川府军??”
“嗯?”
此话一出,众将也都纷纷愕然。
什么意思?
鹿鸣军垮了,不上川府军吗?
那上谁?
上府兵?
得了吧。
大周的府兵......
呵呵,两万人拿不下三四千的山贼,五万人被区区一个北凉打的抱头鼠窜,近乎全军覆没。
凭这战力也敢来拦他们的铁军?
合着女帝是真不怕他们假戏真做,直入中原是吧?
面对着众将质疑的目光,姜年没有出声解释。
而是随手将信递给了离他最近的一名将军,随后来回在帐中踱步。
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同样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信上说,这粮道运输的地点是从襄樊上来的,也就是说,这次来的其实依旧还是鹿鸣军......
“只不过,那领兵的人却换了。
“不是以前那帮家伙,而是改成了一个白袍女人。”
“白袍女人?”
雷淮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他曾奉旨出使过白玉京,觐见过女帝,所以有印象。
似乎当时在大殿的时候,他就同样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站在女帝身侧?
“莫不就是女帝身边那位,叫李什么衣的?”
“李秀衣?”
“对对对,就是她!”
雷淮咧嘴一笑,拍着铠甲下的肚囊说道:
“姜帅要是不提醒,末将一时还真有些记不清她的名字了......
“哎呀,这世人不都说,女帝身边有个什么什么白衣宰相?
“要我说,那哪儿是什么宰相啊!分明就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嘛!
“不让川府军救场,却让这大内总管领兵上阵?
“女帝还真是生孩子生傻了呀?啊?”
“哈哈哈哈。”
一番毫不客气的话皆是引起了场上众将的嘲笑,都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所谓的“白衣宰相”、“大内总管”。
毕竟......
这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太荒谬吧?
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人,却被骤然提拔成三军统帅?
这得多儿戏啊!
难怪这人人皆道女帝向来任性。
还真是不负其名哈!
这下子,莫说营中诸将了,就连姜年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动心了。
但他还是尽量在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因为常年积累的谨慎经验告诉他,凡事三思而行,总没坏处。
难道女帝真的蠢到不知道这一战对大周的重要性?
当然不是!
可她依旧还是选择派出了这位身边的近侍女官......
是真的藏有什么别的他们不知道的底牌吗?
姜年不知道。
所以下意识的陷入了思索。
但众将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已经跟大周打了半辈子的仗了。
如今好不容易熬走岐王,拖垮了鹿鸣军,等到了女帝“昏庸”的时候。
拿回中原的时机就在眼前!
天佑大宁!
要是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时候了啊......
所以众将几乎异口同声的请命道:
“姜帅,时机近在眼前,万望便宜行事啊!”
姜年默然,微微闭眼。
片刻后,当他重新睁开时,目光已然坚定,喝道:
“既然看不清对方的牌,那咱们就亲自上手试试?
“传令。
“明日卯时,全军开拔西进,不得有误!”
“诺。”
众将得令,纷纷面露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