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我亲爱的陛下呀。
“咱就是说,现在岐国律法里,是不是有一条规定,说白天喝酒是死罪啊?”
明陵看似笑眯眯的,实则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
路苍澜不解,端起手中酒杯小酌一口,疑惑道: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
明陵瞪眼,忍不住骂道:
“没有你为什么不能大白天的找我喝酒?非要深更半夜的再喊我过来?
“我不睡觉的嘛?啊?
“我到底是不是人啊?是不是啊?”
越说着,明陵心中的火气就越噌噌往上涨,只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本以为这大半夜的,路苍澜这么急着找自己,一定是国家内部出了什么大事!
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心中一直都在默默做着盘算。
思考着,可能会是哪方面出现了纰漏?
并根据漏洞情况,提前在心中拟订好了各个方向的大致补救措施......
可当他匆匆赶来。
看见的却只是路苍澜一人坐在殿外的石阶上,自顾自的饮酒情景时。
他就隐约意识到,这情况似乎跟自己预料的有所出入啊?
往前走两步。
明陵心中暗想。
会不会不是因为国事,而是因为“家事”?
这般借酒消愁,其实是因为跟那位草原来的皇后吵架,然后被人赶出来了,一时心生郁闷,故想找人说说心里话?
嗯......
以前是听说那草原的女人各个都性烈,脾气不似中原那般温婉?
既然如此,那待会儿自己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到路苍澜身为皇帝的面子和情绪啊。
明陵下意识的整理了下衣衫。
可当他再往前迈出两步。
清晰的看见了路苍澜脸上的表情后,他就又懵住了。
只见那张清秀的面庞上,除了些许微醺之外,哪里还有半分忧愁?
整个人状态简直舒服的不得了!
那他这大半夜的喊自己来是因为......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个人喝酒实在太无聊啦,所以喊你一起来。”
路苍澜笑眯眯的看向他,举杯示意。
但明陵却捂着胸口,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当初鹿鸣军中流传甚广的那一句话......
当境外有危险时,岐王最安全。
当境外没危险时,岐王最危险。
自己好像又上了那个大当!
郁闷至极的明陵索性一屁股的坐在路苍澜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尽。
紧接着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问道:
“哎,你知不知道,我在来之前,甚至连裤子都脱了?”
路苍澜眨了眨眼:
“咋滴?跟弟妹过了这么久,终于打算要个孩子了?”
“什么叫终于......以前那不总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明陵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胡说八道,所以只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短短两年就突然就有了仨孩子啊。”
路苍澜略显矜持一笑,神色傲然道:
“那确实,虽然军事是爷的天赋,但射靶却也是爷的爱好。”
“娘的,头一次见有人能把好色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明陵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
“到底有事没事儿啊?没事儿我可真走了!”
“这么急?”
“可不是......再晚点回去,家里那口子又该说我故意冷落她,完事要闹脾气了。”
路苍澜眼珠一转,摸了摸鼻子:
“你要这么说,我这倒还真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明陵撇了撇嘴:
“嘁,我就知道......”
随后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悠哉悠哉的问道:
“说吧,啥事?”
“关于来年出征的事。”
路苍澜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挂帅。”
而明陵则是愣了片刻,斜睨了他一眼:
“我挂帅?啥意思啊?你不去了?”
路苍澜摇了摇头:
“不去了。”
“为啥呀?”
见他竟然来真的,明陵目光不禁费解的看着他。
毕竟,自打鹿鸣军建制以来,这些年每逢战况,无论大小,几乎都是路苍澜带着他们身先士卒的去闯,去闹。
而这份领袖意志早已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成了习惯。
也就是后来他“死”的那两年,实在没办法,才由自己暂时顶了上去,成为“代帅”。
否则鹿鸣军至今有且只会有一个声音......
但现在。
这个声音却说他要退居幕后??
闹呢?!
但路苍澜却是幽幽一叹,随后就满怀心事的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明陵听着听着,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你是说,因为那些旧燕皇室之人在背后刻意推动,所以现在军队内部已经渐渐被分裂成两股势力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咱鹿鸣军这帮旧部了,就是燕水这边,能当得上将军的又岂会是糊涂虫?
“谁会好端端的瞎生事端,去信这种鬼话啊?”
路苍澜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将军不可能,那底下的校尉呢?千户呢?百户呢?
“有时候之所以会出现党争的局面,并不是因为谁谁谁的个人利益受损。
“而是这个人代表了某个集体利益。
“集体因利益受损而想要表达不满,所以就将这人推出来罢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能出现今日这般局面,说明军中肯定多多少少还是出了一些问题的。
“说起来,这也怪我,那时候只想着尽快把你们接出来。
“倒是忘了,人一多,利益也就被均摊了......”
明陵的思绪本就转的比常人更快,如何思考不出来其中的道理?
所以当下,他也是有些沉默的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路苍澜望着头顶明月,喃喃道:
“我在,尚能压得住他们,不怕他们有什么动作。
“可问题是,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这帮人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继续这般蛮横压制,倒不如就以灭国战为起点,好好磨一磨双方无形的棱角。”
明陵与他配合多年,默契使然几乎让他本能的接口道:
“所以......你是觉得,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