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皇城内,有一处极为不起眼的两进院子的小宅子。任谁都难以想象,此处竟是当朝内阁首辅周道登在京城的住所。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院子的一所厢房内,此刻竟聚集了数位朝中大臣。内阁大学士便有两位,分别是周道登与成基命。此外,还有礼部尚书韩爌,而剩下的三位大臣职位则相对较低。
厢房之中,气氛沉郁凝重,众人皆是满面愁容。
“山西之事,我认为着实甚为古怪,尤其是当我们的人提议派遣官员前往山西任职的时候。陛下不同意也就算了,竟然还下令打了提议之人。陛下是什么意思?想要霸着山西?那岂不是说,这一省之地的税收都要进了他的内帑?”
率先开口的是韩爌,他当下是东林党实际的魁首,现在的东林党有点青黄不接,尤其是魏忠贤在的时候,要不是有各个党派的帮忙,估计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现在也是运气不佳,迟迟未能入阁。
“嗯,确有蹊跷之处,不过崇祯皇帝因为山西的沦陷,还有陕西叛乱之事而迁怒于朝中众臣,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刚开始崇祯如此信任我等,我等却将大明治理成这样。”
“实话说,倘若换作我等坐在那至高之位上,或许还真未必能有崇祯这般的气度,他也不过只是处置了几个带头之人罢了。”
答话之人是周道登,他能成为首辅,实属意外中的意外。崇祯在盛怒之下直接点名,着实令人始料未及,所以他对崇祯还是有点感恩的,这时候也愿意为崇祯说点好话。
而且他本是无党派的,只是在阉党倒台之后,文官们之间的争斗过于激烈,他也怕牵连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人拉他一把,他才暂时依附于东林党,目的就是以求自保。
此刻的韩爌对周道登成为首辅这件事本就是耿耿于怀的,更不用说在孙传庭上报查处名单之时,周道登提议让前内阁中的三人官复原职,这一举措那是彻底断绝了韩爌进入此届内阁的机会。
“周大首辅可真是陛下的好臣子啊,不愧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这么维护崇祯。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文官集团的,我们永远和皇帝是对立的,那些什么忠于陛下的口号只是讲给天下人听的,不是讲给我们自己的。而且你已经打上了东林党的标签,你现在又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我东林党的保护,你觉得你能坐多久?”
韩爌这段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先是讽刺,接着是利诱,最后是威胁。一步一步将周道登扁的一无是处。
周道登心中略有不快,自己好歹是首辅,这韩爌竟然以训诫下属一般的语气斥责自己,实在是可恶至极。可如今自己确实就像他说的这样,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成为了所有党派心中的一根尖刺。还是乖乖地站在东林党这边为好,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这东林党还能帮衬自己一把。
见周道登没有再反驳自己,韩爌心里也稍微舒坦了一些,看来自己东林党魁首的位置,这个周道登还是认的,所以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什么。
“这崇祯登基以后,看似荒淫无道,可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将皇宫清理得一干二净,又组建了一支足以媲美边军的锦衣卫。我总觉得他并非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如此无能。”
“嘶~~如此一说,我也有了几分怪异的感觉。这裁撤东西两厂,看似是给了大臣们福利,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利。”
“西厂就不说了,以前都是魏忠贤的人,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可那东厂和锦衣卫原本已经被我们渗透得无孔不入了,以前皇帝能知道的消息,我们总能比他更快一步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查到了我们,也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这一裁撤,皇帝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是让我们成了睁眼瞎。真不知这个皇帝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走了狗屎运。”
说话的是成基命,这位是趁着此次机会,刚刚进入内阁的。这周道登成为了内阁首辅,东林党只塞进一个人进内阁,各党派倒是同意的,总不能让成为内阁首辅的人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吧,安插一到两个自己人,这是各党派之间达成的默契。
“唉,这个皇帝感觉愈发难以掌控了,总有股扮猪吃老虎的意味。还有这个兵权的问题,一定要和别的党派商议妥当,决不能让他握有。否则,他就会成为另一个朱元璋。这锦衣卫已然发展到如此地步,我们也得想办法,渗透一下啊,要不然,这比拥有军队还可怕。”
“不好办啊,说白了那就是他的私人保镖,我们着实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去插手啊。也不知是从何处招收的这一批人,竟然丝毫不接受贿赂,而且还替崇祯坑了咱们一把。”
“不行,不能任由崇祯这般下去了,他已经不受我们的控制了,朝中各党派我也有所接触,他们也抱有这种想法。”
韩爌这时候越想心里越慌,但又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发出了这么一阵感慨。
“可是现在后宫我们已经难以插手了,崇祯又整天躲在皇宫里贪图享乐,不愿出来。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这句话是成基命说的,说的时候还极为小声。
“确实,现在的宫中只有一位刘太后,可是她和我们士家没有什么关系啊,再就是那个周皇后了,他那个老爹,就和一个混混没什么区别,不堪大用。就算能用,这皇宫我们也彻底断了联系。”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都在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试图寻找出能够废掉皇帝或者锦衣卫的办法。他们内心也充满了恐惧,如果皇帝哪天不高兴,动用锦衣卫将他们诛杀,也并非绝无可能。
说得好听些,只要他们士大夫家族不灭,便能再次把控朝堂,但到那时毕竟不是自己了啊,自己的性命也是至关重要的好不好。
“如果别的党派愿意配合的话,不如我们效仿一下正统十四年?”
此话一出,屋中顿时弥漫起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周道登是不解的,正统十四年?什么事情啊?他不是东林党的核心,当然不知道以前的一些内幕。
“可这兵?”
“袁崇焕。”
“他能听我们的么?”
“呵呵,那就是一个大忽悠加墙头草。魏忠贤在的时候就投靠魏忠贤了,还有你知道这次他前往辽东之时和我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
“聊慰上意。”
“丝~~真的?”
“你说呢?哼,对了还有替罪羊,女真,那会的瓦剌和现在的女真可是无法相提并论的。现在的女真说出去的话,也不会有人质疑有没有那个实力了?”
“有道理,我们只要废掉锦衣卫即可,也并非说必须让崇祯如何如何。”
“那孙尚书?”
“他本就和我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成之后,我自有办法让他闭嘴。”
“可,那就和别的党派商量一下吧。还有那些没有党派的官员,也要竭尽全力拉拢一下,这种时候,就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了。”
周道登听的云里雾里,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正统十四年,什么袁崇焕?女真?这就能彻底废掉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