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偕来到了驻地外。
大门紧闭。
大门旁的不少岗哨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余偕的身影,但他们认出了余偕,并没有轻举妄动。
“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来访,所为何事?”
“我想见见魔神艾利欧格。”余偕回应道。
“放肆!岂能直呼统帅的名讳!”
有人当即表示出不满,但被另外的人制止了。
“辅守大将可否详细一些告知你想面见统帅的原因?”
“见到他我自然会说。”余偕淡然道。
气氛变得有几分紧张,岗哨们纷纷默然,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白发男人。
他是独自一人来面见统帅的,但从他身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慌乱,甚至还从容不迫。
这是一个凡人在即将面见魔神之时该有的神态吗?
看来传闻中归离集辅守大将的威名,并无虚假。
“辅守大将请稍等,我马上去禀报统帅。”
“有劳。”余偕笑了笑。
过去了一段时间,禀报之人回来了。
他令人将大门打开。
“统帅有令,请辅守大将入内做客。”
余偕的表情淡然,脚下一拍马身,马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带着余偕进入驻地。
“请随我来。”禀报归来的士兵走在前面。
余偕骑在马背上跟随其后,周边投来许多异常的目光。
“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怎么会来我们这?”
“难道统帅打算和归离集联手了?”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余偕顺利来到艾利欧格所在之处。
是一处颇为气派的建筑,一砖一瓦都彰显出房子主人的尊贵身份。
“辅守大将,请,统帅就在里面。”
余偕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门前,稍作打量。
门上有着精致的浮雕,浮雕的内容有些难懂,但似乎能从中看到一些艾利欧格的抱负。
“辅守大将请稍等,在你进去之前,还请将佩刀交与我保管,等你出来后,定原样奉还。”禀报的士兵说,“面见统帅,应当卸去兵刃,这是礼数。”
“抱歉,我答应了为我打造这柄刀的人,会一直把它带在自己身边,不会把它交给别人,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这是承诺。”余偕的语气平和,“如果一定要卸去兵刃才能进去,那不妨我就在门外说明来意好了,艾利欧格统帅应该听得到。”
“可……”
“无妨,归离集的辅守大将来访,自然是贵客,直接进来便是。”
还没等士兵接着说什么,屋子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门也随之自己打开。
和余偕猜想中一样,艾利欧格并不是一个会在意这些所谓礼数的魔神,而且艾利欧格重承诺。
屋内的灯光下,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悬挂的鸟笼前,正在逗着笼中的白鸽。
余偕朝身旁的士兵笑了笑,迈步走进屋内。
“还真是稀客啊。”艾利欧格说。
“听你的语气,好像也并不意外,你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来?”余偕说。
“这哪能猜到,我又不会读心术。”艾利欧格转过身,直视着余偕。
余偕也没有回避眼神,两人的目光如刀剑般相碰。
与魔神对视,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光是那种藏在眼神中的威压,就会让一般人喘不过气来。
“说说看吧,为什么来我这?”艾利欧格又说。
“以私人的名义,来跟你做个交易。”余偕说。
“交易?”艾利欧格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没错,我这有一份布防图,魔神哈加提部落的布防图。”
“我是不是听错了?”艾利欧格看上去有点怀疑。
“你没听错,就是哈加提部落的布防图。”余偕重复道。
“你怎么弄来的?”
“三十年前,我在哈加提部落安插了眼线。”
“哈加提多疑得很,要安插眼线进他的部落,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是凡人,哈加提麾下九成九也是凡人,凡人更懂人心。”
“你一面之词,我如何判断真假?”
“你可以派人去暗中探查布防图的真假,一查便知。”
“……你花了三十年的时间,现在要把这份成果让给我?”
“我说了,这是一笔交易。”余偕缓缓地说,“哈加提生性暴戾,在他统治之下的人过得并不好,但是那些人没有力量反抗,很多爱着人类的魔神都对哈加提嗤之以鼻,你也不例外。
“但哈加提偏偏占据天险,他的驻地易守难攻,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没有在战争中失利。
“而让你更苦恼的是,他的驻地在你的北方,隔断了你与北方交流的咽喉要道,如果击败他,对你百利无一害,你应该会需要这份布防图。”
余偕的一番话让艾利欧格稍有沉默。
良久,他看向余偕的眼神有所改变,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各方魔神的驻地之中,我的驻地与归离集相隔最近,其他家伙们都在担心我会不会与归离集联手,那样对他们来说会是个大麻烦。”
“你想说什么?”余偕目光微凝。
“我想说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和归离集联手的,但看来或许得改变一下想法了。”艾利欧格顿了顿,“说说看你的条件。”
“我想要魔神艾利欧格的一个承诺。”余偕说。
“我的承诺?”
“世人都知道,魔神艾利欧格一诺千金,但凡是你亲口承诺的事情,你一定会做到。”
“所以你想让我承诺什么?”
“……若有一天,岩王帝君不得不率领众仙前往他处迎战,留下尘之魔神哈艮图斯一人镇守归离集,你此时不得对归离集出手。若此时恰好又有魔神对归离集发难,你要帮助归离集一回。”
“没了?”
“没了。”
气氛陷入沉默,艾利欧格的神情复杂。
“你作为一个凡人,倒是为归离集尽心尽力了,若我身边也有你这样的得力良将……罢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如此便好。”余偕转身走到桌前,从怀中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图纸,放在桌上。
“要走了?”艾利欧格说。
“事情已经谈完了,我在你这待太久,对我们双方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余偕迈步,向门口而去,“时间磨损人心,别忘了你的承诺。”
“自然不会,慢走,不送。”艾利欧格看着余偕离开,直到余偕走到屋外,大门重新关上,他缓缓叹了口气。
“是个大才,可惜了,凡人终究是受到寿命的桎梏。”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的夜空并不明亮,对一个将近两百岁的老人来说,甚至有点难以看清脚下的路。
余偕骑在马背上,马的速度比起白天,已经明显慢了一些。
很正常,马也需要休息。
余偕想着,要不然找个地方过夜好了,可是在这原野之上,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他现在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
“咳……咳……”
又咳嗽了。
一天的颠簸让余偕本就疲惫的身体变得更加疲惫不堪。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随后又看向别在腰间的云切。
“留云,我参与不了你说的结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