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光线略微昏暗的房间里，余偕和名为雅克的男人面对面坐在桌前。

    桌上的残灯烛火闪烁着，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你说……玛塞勒会用我的妻女威胁我，让我杀害卡雷斯先生？”

    “我是说如果，如果玛塞勒真那么做了，你会怎么办？”

    “……不，这不会发生的。”

    “我知道你很纠结，一方面是于你有恩的卡雷斯大叔，一方面是你妻女的安全。”余偕看着雅克纠结的双眼，“我不妨猜猜看，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你会向卡雷斯大叔寻求帮助，而玛塞勒想必也会意识到这点，到时候，局面会更加复杂。”

    “但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不是吗？”

    “是猜测，但结合前因来看，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如何？”

    听到这里，雅克沉默了。

    余偕说的没错。

    卡雷斯在逐步的调查中，已经掌握了一些玛塞勒犯罪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玛塞勒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会有所行动。

    而最一劳永逸的行为，就是除掉卡雷斯。

    “我给你提供一个方案吧。”余偕语重心长地说，“到时候你假装答应玛塞勒的要求，去假装杀害卡雷斯大叔的时候，将这个塞在胸前的衣服里。”

    余偕拿出了一块较薄的钢制材料。

    “这是我找人特别打造的，别看它薄，挡住一发铳枪的子弹，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猜，我猜啊，玛塞勒为了保险，一定会让第三人来杀卡雷斯大叔，说不定还要将你灭口。到时候你胸前带着这块东西，中了一枪之后，子弹不会致命，然后你就装死。对了，别忘了事先准备一个血包。”

    “那卡雷斯先生呢？”

    “卡雷斯大叔的身手很好，他不会有事的。”

    “……万一事情真的变成了这样，我只要假死，我的妻女就能安全吗？”

    “有一位着名的黄老爷曾经说过，如果你活着，你迟早会死，但如果你死了，那你永远都活着。”

    “哪个黄老爷？”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假死，然后我会指控玛塞勒，你再作为证人出席揭露他的罪行，一切就结束了，你的妻女自然也就安全了。”

    雅克又一次沉默了一阵子，再次开口，声音很轻。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担心我跟玛塞勒是一伙的吗？”

    “你是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而且这样的方案对你来说算是最优解了。”余偕笑道，“记住，咱俩的合作别跟任何人提起，待会儿走出这扇门，就当没见过我。”

    “我还没说我答应跟你合作。”

    “那你考虑考虑？”

    “……”

    “好了，总之，玛塞勒那个老狐狸，想要骗过他并不容易，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会演下去，演戏最重要的是信念感，你也得有这种信念感。”

    “……我明白了。”

    ……

    欧庇克莱歌剧院。

    在这里，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审判，但今天的这场审判，前所未有。

    “人真的能溶解成水？”

    “既然那维莱特大人都这么说了，应该假不了吧？”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像是沸腾的水。

    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铁面无私已经没人怀疑，他在审判庭上说的话，基本上没人会质疑。

    但“人溶解成水”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我会将这些画片交由专业人士鉴定，排除造假的嫌疑。”那维莱特看向下方的雅克，“雅克先生，请问你是作为决斗代理人余偕的证人出席吗？”

    “是的。”雅克点头。

    “请开始你的陈述。”

    雅克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被告席上的玛塞勒一眼，眼中有着怒火。

    “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玛塞勒，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三天前，他找到我，用我的妻女威胁我，让我去杀害卡雷斯先生！”

    观众席上的乐子人在这种时候，还是一副看乐子的心态。

    “大反转了吗？”

    “想不到会是这种戏码！”

    “余偕先生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和余偕先生也早就制定了应对玛塞勒的计划。”雅克接着说，“玛塞勒虽然让我那么做，可他并不相信我，所以派了第三人来刺杀卡雷斯先生，当然，他也会想杀我灭口。”

    雅克盯着玛塞勒，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我在胸前的衣服里早就放下了足以抵挡铳枪子弹的材料，在宴会上以假死躲过玛塞勒的视线，再作为证人揭发他的恶行！我可以证明，这位警员先生拍摄的画片没有虚假，那个被玛塞勒派来的第三人确实溶解成了水！”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一刻也没有停止。

    “卡雷斯先生，雅克先生所说的这些，你为什么不在刚才的辩解环节说明？”那维莱特问卡雷斯。

    卡雷斯看了看余偕，微微叹息。

    “我没有证据，人溶解成水这种事，如果我说出来，有谁会信呢？”

    所言不假，在刺玫会式微的今天，刺玫会的威望大不如前。

    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只会让别人觉得是场闹剧。

    “玛塞勒先生，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那维莱特又看向玛塞勒。

    玛塞勒站在被告席上，脸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但他却笑了，像是在嘲讽所有人。

    “哈哈哈……荒谬！一环扣一环，合起伙来诬陷我！”

    他知道自己不能认罪，认罪就结束了。

    但其实，早就结束了。

    “瓦谢，早猜到你不会这么爽快就认罪，你那张嘴还真是硬。”余偕在此时开口道。

    瓦谢这个名字传入玛塞勒的耳中，他身躯微颤。

    “最高审判官大人，玛塞勒本名瓦谢，他不是枫丹人，而他有一处秘密的实验地点，在那里，他制作‘乐斯’用于售卖敛财，还将被他抓去的少女进行实验，只要找到那个地点，真相就大白了。”

    “地点是？”那维莱特说。

    余偕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卡雷斯。

    “大叔，玛塞勒跑不掉了，娜维娅和刺玫会都没事了，将你掌握的证据公之于众吧。”

    卡雷斯也看着余偕，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这个小子从出现的那天起，就给刺玫会和白淞镇带来了很多改变。

    没想到，他赴死的决心也被这个小子改变了。

    “玛塞勒的秘密据点在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