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骑士团来说,难道为了所谓的名誉,就可以这么剥夺一个人用生命换来的意义?”迪卢克怒瞪着伊洛克,怒火已经在熊熊燃烧。
“骑兵队长,你作为西风骑士团的一员,不应该这样被私人情感所束缚,应该要为骑士团整体考虑才是。”伊洛克的神情严肃。
“为骑士团整体考虑?”迪卢克的身上已经充斥着满满的低气压,但伊洛克似乎并没有察觉。
“没错,对于克利普斯先生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是为了骑士团的名誉,为了让骑士团不在民众们心中留下污点,必须这么做。”
“督察长,这有点言过其实了吧。”凯亚在这时终于开口,“克利普斯老爷用生命保护了大家,结果了魔龙,却要被宣扬成一场不幸的意外?”
伊洛克转过头去,看了凯亚一眼。
“凯亚庶务长,我知道你是克利普斯先生的养子,看到自己养父因此去世,你的内心也一定不好过,我深表遗憾,但这么做是必须的,必须维护骑士团的名誉和形象!”
“这就是骑士团的做法吗?”迪卢克再次开口,眼神变得冷漠,“我好像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太好了。”伊洛克说。
“如果这就是骑士团的做法,那么督察长先生,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迪卢克冷漠道,他忍住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他的父亲活过来。
即便抓住面前这个混蛋督察长的衣领,即便将其胖揍一顿,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听到迪卢克的话,在场的一些人想要挽留。
但迪卢克的语气异常坚定,还有那种如山一般凝重的眼神都让人明白,迪卢克刚才的话不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凯亚想说点什么,但却又无从说起。
作为养子,他本应该救下养父,可是却来晚了一步。作为义弟,他本应该和迪卢克一起分担那份痛苦,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那种奇怪的念头。
复杂的情绪在凯亚心中弥漫,像是解不开的绳结。
余偕终于在此刻赶到了现场。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明白,他还是来晚了。
“迪卢克……”
听到余偕的声音,迪卢克缓缓看去。
“是你啊,本来我还希望你能加入骑士团的,但现在……就当我以前那些话没说过。原来,骑士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骑士团,没有加入的必要。”
“骑士团一直都是为了蒙德的民众服务,从来就没有变过。”伊洛克说,“骑兵队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迪卢克没有理会伊洛克。
“骑兵队长,我作为骑士团的督察长,你刚才那番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即便你因为你父亲的离世而正处于悲痛之中,也不能这样对骑士团出言不逊,请你立即收回你刚才说的话。”伊洛克正色道。
“你闭嘴。”余偕说。
短短的三个字,却藏着惊人的威压,包括伊洛克在内的许多人瞬间被那种威压震慑,说不出话来,甚至一时忘记了呼吸。
迪卢克动作缓慢地将克利普斯先生的遗体装上车,天空在这时开始下雨了。
雨很快大了起来,冲刷着地上的血渍。
余偕看着迪卢克的身影,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他和凯亚一样,来晚了。
“来晚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命运的缩写。
……
这天晚上,蒙德下起了许久未见的暴雨,天空像是破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大地,就像是在悼念克利普斯先生。
凯亚来到了晨曦酒庄。
他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拍打着脸庞,心中的思绪复杂。
他是坎瑞亚的暗子,被生父毅然决然地抛弃在蒙德,那时,向他敞开心怀的,就是克利普斯和迪卢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不能做出决定。
他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这么久过去,这个困境一直伴随着他,忠诚与幸福,对他来说就像是鱼与熊掌,无法兼得。
愧疚逐渐占据了内心,他走进酒庄大门,敲响了迪卢克的房门。
天空中雷声轰鸣。
倾盆大雨依旧在冲刷着大地,雨水冲去了谎言,这一夜,凯亚将自己的秘密对迪卢克和盘托出。
迪卢克的愤怒在凯亚的预料之中,兄弟刀剑相向。
从这一晚过后,兄弟之间便生出了无形的隔阂。
……
第二天,天晴了。
余偕来到了晨曦酒庄,却看见休斯站在酒庄外,似乎想进去,却又迟迟不敢迈步。
“休斯?”余偕走过去说。
“前辈!”休斯很惊讶。
“你怎么在这?”
“我……”休斯迟疑了一下,“昨天,克利普斯先生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觉得我大哥的做法很不对,想代替他来向迪卢克先生道歉……”
“等等,你大哥?”余偕稍微惊讶。
“嗯,伊洛克是我大哥。”休斯点点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我很早就是孤儿了,是现在的父亲,也就是伊洛克的生父收养了我。”
“原来如此……”
“前辈,你能带我去见见迪卢克先生吗?我一定要当面道歉!”
“该道歉的不是你,是伊洛克。”
“……我也知道,昨晚我也劝了一下大哥,但大哥他似乎认为自己一点都没做错。”休斯的神情无奈。
就在这时,酒庄的大门打开了,迪卢克随之走了出来。
余偕注意到,原本被迪卢克挂在腰间的神之眼已经不在了。
眼见这一幕,休斯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同时提高音量:
“迪卢克先生,真的很抱歉!您父亲是英雄,英雄的功劳不应该被抢走,我会向伊洛克大哥说明清楚……真的十分抱歉!”
“你不用道歉,伊洛克也不用道歉,但你最好叫他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迪卢克说,“余偕,借一步说话。”
余偕稍有沉默,跟随迪卢克来到酒庄另一边。
“等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我就会离开蒙德。”迪卢克说,“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余偕默然,他想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缓缓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迪卢克不解。
“如果我昨天早一点赶到现场,说不定克利普斯先生就不会有事。”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说到底,你也没有拯救别人的义务,这跟你无关,无需道歉。”
“不,我要道歉。”余偕的目光沉重,“如果我能早一点的话……”
余偕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昨天那件事的人,可是他却去晚了,最后,既定的结局如同写好的剧本一样上演,冰冷的雨水落下。
“……”迪卢克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父亲生前很欣赏你,记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后,你必须要离开吗?”余偕问。
“有些问题,在蒙德找不到答案。”迪卢克说。
“……我明白了。”余偕缓缓道。
无需多言,余偕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迪卢克这样的男人,从来就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