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卓来到城外大营时,明显察觉大营中的士兵少了一些。但刘卓对此不管不顾,直接前往中军大帐。
自从大营建成至今,刘卓甚少在大帐中发号施令。基本上多数时间都是在巡抚衙门中处理公务,毕竟媳妇也住在官署。
今日也是因为昨日抓捕的人太多,刘卓才不得不前往处置。
其实如何讯问,刘卓还是多少清楚一些。只需要将一些关键的要素提炼出来,会识字,最基础的讯问差不多就算是掌握了,剩下就靠长年日积月累了。
再磨炼上几年,对于讯问犯人那便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目前,刘卓也不需要这些大头兵多精通刑讯,只需要列清楚基本问题就行了。
刘卓找来纸张,在上面书写姓名、年龄、籍贯、出生年月、婚否、居住地、家中人员、何时来此、因何来此、何人指派、有无同谋等要素。
至此,讯问的工作算是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就是汇总、区分对待、筛查。
对于投降的十几个女真八旗兵,刘卓考虑要不要将其留下。毕竟他们现在也是与后金那边彻底断了联系,后金那边说不定认为他们阵亡了。
现在可以用他们对付那些北方过来的商人,暂时还是留下来吧。日后,说不定还可以用得上他们,反正也没有多少人看到。哪天将与他们的亲疏关系刷上去,再派出去。
商人,刘卓现在最为好奇的就是这伙商人到底是北方哪个地区的?手握这么大一个把柄,对方能付出多大的代价来交换呢?至少也得大出血一次。
想到此处,刘卓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约在营中待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众将领才纷纷进入大帐听候命令。
“我刚才已将讯问的内容已经写在纸张上,你们依照着那个样式,去讯问。记住了,每个人分开单独讯问,不要让他们有交头接耳的机会。讯问的时候,多派些人盯着。”刘卓吩咐了下去。
安排好一众的事情后,刘卓才悠闲的返回巡抚衙门。
“我还以为,你今天得忙到和昨天一般晚。”看到这么早回来的夫君,董映雪很是诧异。
“我就耍了些小聪明,安排给底下人去做事。作为他们的上级与领导,我的作用就是给他们指明方向,那些具体的细节什么的、还有那粗活不是夫君我要做的。”
刘卓颇为得意的给媳妇讲述了自己小聪明。
“你这不就是取巧吗?”媳妇听完自己的讲述。
“是啊,谁让大营都是那些个只会打仗的大头兵呢?根本没有精于刑讯的人手。我既不想向那鲁廷彦低头,又不想亲自动手,所以就这样想了这么个法子。”刘卓一脸无奈的说着。
“你和这个鲁知府闹的有这么严重吗?我看那人还可以吧,看着挺和善的。”董映雪想了想说道。
“那家伙一看就是居心叵测、用心不良,不给他吃点苦头,他还以为我就是个和和气气的小伙子。”刘卓不屑的说。
“你也别和他闹得太僵了,不然上面会觉得你气量小,难以容人。”董映雪劝说道。
“娘子就别管了,那些都是小事。你想好要去哪里吗?”
“你这不是才把那些后金探子处理了,就这么快出去游玩?万一这边有急事呢?”
“不妨事,我巡抚登莱地方赞理军务,节制登州镇总兵和东江镇总兵,有时候巡查一下各地防备,也是必要的嘛。”刘卓嘿嘿的笑着。
“这让人看了不好吧,你去地方公干,还带上家眷。”董映雪一脸的嫌弃。
“我们就在城外扎营,不进城不就得了。”刘卓随口说。
“可别出去了,你现在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呢。”董映雪有些担忧。
“不妨事,不妨事的。”刘卓毫不在乎的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城外大营中一批批的犯人被拉出去,也没有人告知被拉出去的人是什么下场。
望着那不断减少的商队成员,范姓男子心中惶恐不安,慌乱异常,手心处不停冒汗。
“掌柜的,那些拉出去的人是不是被杀了,这些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一上来就杀人。”一旁的管事脸上面如死灰。
“听天由命吧。”姓范的掌柜无奈道。
距离几人不远处的胡三见即将轮到自己,心中极为忐忑。虽然人总要面临一死,但是这般被杀,多少有些不得太值得。随即,望向两位经常照顾自己的结拜兄长。
“两位哥哥,本来还想等此事了就从军。不曾想登莱的官军如此迅速,直接就被擒住了。先前的那番话,或许成为了一个笑话。”胡三自我嘲讽道。
“生死本就难以捉摸,似我等这般身处最底层的人,更是难以亲自掌控那短暂的一生。此番行动,本就困难重重,我等不过是后金那些王公大臣随手可弃的奴隶。”
“只是苦了那一众的家小,不知他们会遭受如何的对待。”领头的男子感慨道。
“大哥说的不错,再来一次,我们一定早早的逃离辽东。三儿,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虽然我等不得以屈身后金为奴,但也不要让旁人笑话了。”精明的男子说了一番豪言壮语。
“我三兄弟还能一起共赴黄泉,也算老天有眼。”领头的大哥笑着对二人说。
不等有人开口,便又走过来一队士兵,带着一批人缓缓的向屋外走去,范姓男子也有气无力的随着众人走出被看押的营帐。
众人走出营帐的那刻,就立马四处张望。在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刑讯用具,更没有看到杀人的场景后。一众被看押之人顿时就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一处宽阔的大营校场,不时有人询问站着的犯人,是否识字?
胡三与他的两位大哥,以及走出来的人,则是一脸的诧异。这是做什么呢?他们想干什么?
校场内,识字的分列一边蹲坐在地,书写自己的相关信息与要交代的内容。另一边,大量的士兵照着纸张所列的问题,一一询问,然后由旁边的的士兵记录。
当范姓的男子,蹲坐在地上,望着纸张所写内容,才明白了这是要让众人交代罪行。
这位登州的将领不是一般人啊,自己可少见兵营中有这么多的将领识字的。转头张望一番后,范姓才摇了摇头,开始填写起来。
“还有多少人没有讯问。”徐长庚询问身边的卫士。
“大概有五十来人,剩下的都是商队的,基本上识字,就不用这麻烦了。”
在忙活了大半天后,一众的将士终于完成了交代的任务。
……
北京城中,关于刘卓的谣言,依旧没有任何平息的意思。
纵使东林党人与其他官员不断上奏疏,天启皇帝对此是充耳不闻,宠信的魏公公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京城中一处宅院内,位高权重的东林党人正在讨论朝堂之事。
“陛下长期沉溺于木工这般不入流的俗务,对于百官的奏疏充耳不闻,罔顾朝堂大事,我等不能放任陛下如此荒废国事。否则,我大明朝气数就尽了。”袁化中一脸正直的神色。
“对。陛下年幼,长期居于深宫之中,对那些阉宦多有宠信情有可原。但是,我们不能任由魏忠贤等阉党蒙蔽陛下。”
“陛下近日对众多大臣的奏疏不管不顾、置若罔闻,应该就是阉党所为。不能任由阉宦祸乱朝纲,否则,我大明的天下可就乱了。我们必须集体上奏,向陛下阐明利害。”左光斗义愤填膺的说。
“关于刘卓的诸多诋毁与谣言,诸位大人是否有所查证、了解呢?”杨涟有些疑惑,这波造谣来的有些没头没尾的。
刘卓乃是山西人,一个小小的文官,他能有什么资格代表朝廷与后金女真媾和。
听说谣言传出的那日,工部的崔百里还亲手扭送几个造谣之人到顺天府衙门。只不过,后来锦衣卫来人直接带走了,其中必有不少的内情啊。
“这有什么可证实的,无风不起浪。至少阵前释放俘虏,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刘卓没有与后金达成什么协议,为何轻易放弃了这一泼天之功,并且还是阵前亲自释放的努尔哈赤的侄子。”一位年龄较大的官员满脸不屑,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阵前释放俘虏,说明其光明正大,不屑于暗中的阴险卑鄙手段。万一,刘卓此人另有计划呢,说不好是为了整个大局考虑。”杨涟面无表情为刘卓辩解。
“杨涟,别忘了,你是东林党,刘卓是阉党。”一人站出来厉声呵斥。
漫漫长夜,刘卓被噩梦惊醒了。
刘卓起身穿衣来到院中,望着那圆圆的月亮,不禁好奇如今的世界与前世所在世界到底有何关联?到底是庄周梦蝶呢?亦或者一花一世界?处处皆是虚妄?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所相非相,即见如来。
刘卓对于神鬼之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或者闭口不谈。但是此时,刘卓陷入一种怀疑的状态,怀疑身边事物、人等等的真假,甚至怀疑整个世界的真实。
突然,刘卓被身后的一只手打断了思考。
刘卓转头望着媳妇开口:“你怎么出来了?”
“我睡的比较浅,你一出来,我就感觉了。看你许久不回来,我才出来看看。”董映雪轻声说着。
“没事,刚才有些钻牛角尖,魔怔了。走吧,回去睡觉。”刘卓拉起媳妇的手,返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