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边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角,一边接着说道:“我当时一瞅见那两个亮闪闪的元宝,心里头‘咯噔’一下,顿时就疑窦丛生,赶忙就问儿子这元宝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我儿子支支吾吾地讲,只因那大户跟七里村张有道的媳妇之间有着不清不楚、见不得人的勾当。有那么一天,陈大户鬼鬼祟祟地跑到张家去,谁能想到,偏巧就被那妇人的男人给撞了个正着。这下可好,那大户心里害怕事情败露,就起了歹毒的心思,想要把她男人给害了,所以才给了我儿子两个元宝,让他帮忙办事……” 说到这儿,东屋的妇人又羞又恼,扯着嗓子喊道:“母亲,您快别说了,这种腌臜事儿咋能随便跟外人讲啊!”
婆子赶忙转头看向东屋,提高了音量说道:“孩子哟,先生是来给咱治病的,又不是外人,把事儿原原本本地说清楚了,先生才能对症下药,给你开有效的药治病呀!”
公孙策轻抚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嫂说得在理,要是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弄明白,这药可就难以发挥作用了。”
婆子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竹筒倒豆子般地说道:“那大户交给我儿子两个元宝,是让他去找个什么要紧的东西。原本啊,我这儿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一个劲儿地劝他别应承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后来为了劝住他,甚至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可谁能想到,我那个混不吝、不成器的儿子,那是猪油蒙了心,非但不听劝,还抬脚狠狠地把媳妇踢了好几下,然后一把揣起元宝,赌着气扭头就走了,到现在都没个影儿。后来呀,果不其然就听说张有道一命归西了。还听说在接三的那天晚上,那棺材里连着响了三声,‘砰砰砰’的,就跟诈尸似的,把做法事的和尚都给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了。就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儿媳妇心里头那是又惊又愁又闷,这日子过得是煎熬啊,这病也就这么给落下了。这就是她得病的来龙去脉。”
公孙策听完,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个药方,递给了婆子。婆子接过来一瞧,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满是不解地说:“先生,我平常瞧着别人家的药方那字儿密密麻麻、跟蝇头小楷似的,咋您这药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呀?”
公孙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大嫂,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行医用药,关键在于精准对症,只要药用得恰到好处,就能立竿见影,有神效。我这药方看似简单,实则是独一份的奇方。用一张上好的红棉,搁在特制的阴阳瓦上小心翼翼地烘得干干爽爽的,然后再用没有一丝杂质的老酒冲服,这可是最能安胎活血、调理身子的妙法。” 婆子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把这法子牢牢记在了心里。
公孙策眼珠一转,又追问道:“你儿子掺和了这档子要命的事儿,那大户就没表示表示,给点实质性的谢礼?”
公孙策问到这一茬,心里其实早就跟明镜似的。他清楚得很,一旦这案子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尤狗儿必定是犯下大罪,难逃死罪,到时候这婆媳二人可就没了依靠。所以就盘算着给她们婆媳俩出个主意,谋个后路。这也是公孙策作为文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和巧妙盘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且听婆子说道:“听说他口头上答应给我儿子六亩上好的地。”
公孙策眉头一挑,追问道:“那这六亩地有白纸黑字的字据没?”
婆子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说:“哪有啥字据哟,给不给还两说呢!那大户的话,能信几分哟!”
公孙策一听,面色一沉,语气坚定地说道:“这可万万不行!您儿子给他办了这么大的事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要是没个字据作为凭证,往后你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哟?得了,我来帮您写一张字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要是真闹到官府,就拿这字据跟他理论,要回属于你们的地。”
婆子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双手合十,不住地说道:“哎呀,多谢先生!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可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纸啊,这可咋办?”
公孙策不慌不忙地从药箱里摸索了一番,说道:“别着急,大嫂,我这儿有纸。” 说着就打开药箱,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大张纸,立马挥笔疾书,写好了字据。还煞有介事地画了个中保的记号,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然后郑重其事地递给了婆子。婆子接过字据,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千恩万谢的,差点就要给公孙策跪下了。
公孙策背起沉甸甸的药箱,拿起那块有些褪色的招牌,抬脚就要走。婆子一脸愧疚,满是歉意地说道:“先生,真是麻烦您了,也没给您准备啥谢礼,连杯茶都没让您喝上,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哟。”
公孙策连连摆手,爽朗地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大嫂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柴门。这时候的公孙策,那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原本屡次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铩羽而归,如今感觉就像金榜题名了一样扬眉吐气,连身上的疲惫和肚子的饥饿都忘得一干二净,脚下如同踩着风火轮,健步如飞,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奔开封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