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峰笑着颔了颔首,解释道:“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无尽门之事,想来用不了几日,这里便不会再有傀儡与邪祟了。”
“那真是太好了”,掌柜的双眸一亮,立马对着几人抱拳行礼,激动的说道:“这样,我待会儿再给你们多炒几个菜,然后再给仙君们开几个池子。后头的汤泉因为生意惨淡原本已经不开了,既然诸位仙君是来解决麻烦的,那今晚务必请好好泡个澡,这休息好了上战场才能保持好状态。”
“能洗澡?那太好了”,这些人已经连着几日都没好好洗过澡了,听闻能泡汤泉,他们立马就兴奋了起来,有人说道:“你闻闻,我都已经臭了。”
“知道了知道了”,另一个人非常嫌弃的后退了一步,愤愤道:“……离我远点行吗?”
“呵呵呵”,寒峰笑得更灿烂了,他也回了一礼,说道:“那便有劳了。”
还好这几个门派留了不少弟子在桃都帮忙,不然这一间客栈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无师之巅本着能挤就挤,能省就省的原则给无尘之境跟山河月影腾出来不少位置。也是直到今日,寒川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单间。
整间客栈如今加上掌柜的也只有三个人,所以上菜的速度非常慢,沈钰寒川跟寒河还有沈骏坐到一桌。沈钰侧着首,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被帘子遮住的后厨,他手里拿着双筷子,正百无聊赖的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忙前忙后,烧饭上菜的小二,不是没走过来,就是从他们身边路过。
“月尘可是饿了?”寒河见他眼神中流露出渴望,忍不住说道:“我看你自坐下后,就一直盯着后厨。”
他其实还好,也不算太饿,主要是在观察他们做菜的口味,以及上菜速度,虽然他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说明了这一桌的忌口,但看他们着急忙慌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担心会搞错。
见他不吱声,寒川侧首微微凑近了点,问他:“饿么?”
沈钰正准备回答呢,沈骏就不耐烦了,他“砰”的一下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人家问你话呢,哑巴了?”
沈钰立马直起了身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像是想到些什么,随后立马就说:“对,我饿了,你们等着,我去帮个忙。”
说完就直接起身朝后厨走了进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骏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是饿死鬼投胎。”
“涧渂这可就误会他了”,寒河浅浅一笑,随后温声解释道:“适才我瞧见他刻意叮嘱后厨,说我们这桌的菜不要放葱,不要韭菜,不要辣椒,他应该是怕人家忙忘了,想自己去盯着。”
闻言寒川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心安理得一般,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随后又缓缓放下。
“哦”,沈骏闻言微微蹙眉,立马又想起来自己对面坐了位祖宗,他讪讪应了一句:“原来如此。”
啧,他只记得寒川爱吃清汤寡水,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无辣不欢?
想到这里,沈骏心底泛起一阵酸溜,觉得他真是有了徒弟就忘了自家弟弟,但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所以就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诽。
可结果当饭菜都端出来时,沈钰让他失望了,就像是在膳堂领餐那样,他按照几人的口味都分好了饭菜,且看样子应该还是他自己亲自炒的。
“好啦”,把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后,沈钰咧嘴一笑,做出一副早就饥肠辘辘的模样,对着几人说道:“快吃吧。”
“跟月尘一起出行真好”,寒河看着自己面前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的饭菜,忍不住夸赞道:“还以为此趟出行估计会吃不好,没想到居然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
真好?
他为什么会对沈钰用真好两个字?
闻言寒川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感到有些疑惑。他的这个“真好”,跟沈钰对自己说的那个“真好”是同一个意思吗?
“喜欢就好”,沈钰笑着温声解释道:“上次吃兔腿,我给你加了些辣椒,见你吃着挺香,于是这次也斗胆加了一些,你尝尝,要是觉得太辣我就跟你换换,我的菜没加辣椒。”
“是吗?那我尝尝”,寒河夹起一小节芹菜放入口中,尝了尝发现这个味道自己正好能接受,于是笑着颔了颔首,说道:“正正好,月尘有心了。”
闻言寒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人果然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啊……
“为什么不放辣椒?”沈骏已经端起米饭开始吃了,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从前你不是也爱吃辣么?”
一来厨房的辣椒不够了,估摸着沈骏爱吃,所以几乎就都分给了他,二来寒川爱吃的菜也没多少了,怕他不够吃,所以他选择干脆不放辣椒,以防万一。
“近来有些上火”,沈钰百无聊赖的解释道:“就想吃清淡些。”
闻言沈骏瞥了他一眼,没在做声。
沈钰端起碗扒了口米饭进嘴里,见寒川没动筷子,于是便侧首看向他,轻声问道:“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寒川回过神来,淡声回了一句“没有”,随后便拾起筷子开始吃饭,原本他想夹块豆腐的,可他下手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就把豆腐戳破了,结果筷子起来时居然带起了一颗虾仁。
见状寒川不自觉的挑了挑眉,瞳仁一瞥,扫视了一圈后,他发现似乎只有自己的碟子里才有虾仁,而其他人的碗里的荤菜则是五花肉。
放错了?
见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将虾仁送入口中,又继续夹菜。这次他完整的夹起了一块豆腐,低头一看,豆腐底下居然还有虾仁。不死心的他把豆腐跟芹菜慢慢拨到一边,结果发现这个菜底下摆满了一层虾仁。
寒川:?
他立马侧首看向沈钰,察觉到他的目光,沈钰也转过头来,对着他咧嘴一笑,说道:“快吃吧,一会儿还得去泡个澡。”
原来自己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个,寒川的神色悄悄的缓了过来。
“不去”,一想到这家的汤泉已经很久没开放,再加上他们今日来的人很多,寒川心里就感到有些膈应,但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于冷漠,于是便补了一句:“房内能洗。”
“记得贵公子喜静”,路过的小二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们,解释道:“我等特意为公子留了一个池子,还是上次那个,晚些公子用完晚膳可以去泡,保证干净。”
“还挺难得”,沈钰忍不住侧首看向他,发觉确实是熟悉的面孔,他称赞道:“都过去几年了,你居然还记得。”
“公子们气质不凡,出手阔绰”,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自然记得。”
寒川闻言微微颔首,淡声道:“有劳了。”
“那公子们先用膳”,小二鞠了一躬,说道:“小的就不过多打扰了。”
“如何?”见人走了,沈钰又问他:“去吗?”
“你想去便去”,寒川不咸不淡的说道:“我陪你。”
寒河:“呃……”
沈骏:“………”
沈钰愣了愣,耳根蹭一下红了,眼看着几人之间的氛围又变得古怪起来,他立马故作镇定的说道:“好,好啊,那我们一起吧,大家也一起吧。”
“呃……”寒河闻言表情有些窘迫,他看了看寒川,又看了看沈钰,踌躇半天后说道:“我就……”
“好”,寒川突然又应了一声,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寒河,然后淡声道:“一起吧。”
寒河:“………”
“吱呀”一声,房门被合上,沈骏立马转过身来,对沈钰问道:“你真要跟寒二……一块泡澡?”
“泡吧”,沈钰利索的翻找出换洗衣袍,随后对他说道:“这都几日没好好洗过澡了,况且常悦宫也在,难不成你要臭着上战场?”
又是熟悉的地方,又是熟悉的话语。
虽说这俩人如今关系好吧,但一想到上次沈钰鼻青脸肿的模样他就浑身不舒服,这个人果然没什么必要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怎么可能”,沈骏也开始找换洗衣物,边拿边说:“不过我才不跟你们一个池子。”
可当他走到后院时,面前的场景让他瞬间就想收回刚才在房里说的话。
外围的四个池子如今已经人满为患,池子里冒着热热腾腾的烟,男修们一个个光着白花花的膀子,每个池子就像是下饺子一样,被挤得几乎是一点位置都没有。
换下来的衣袍他们随意搁置在一旁,这些衣袍都攒满了连着几日连夜奔波的汗酸味,堆积在一起,再加上热气的加持,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有些顽皮的,尤其是无师之巅这边的,甚至还会在池子里打水仗,整个后院满地都是湿漉漉一片,他们甚至不时还会溅点水到沈骏脸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还有的人会招呼这对兄弟俩一起来泡澡。
沈骏:“………”
“如何?”沈钰双手环抱在胸前,侧首看向他,挑了挑眉问道:“是跟你亲爱的月尘哥哥一块泡啊,还是加入他们当饺子?”
“……走吧”,沈骏还是决定不当汗酸味的饺子了。
两人绕过假山后,又来到了烟雾缭绕的池子,沈骏三两下脱了个精光,但碍于有外人在,他还是礼貌性的在腰上裹上了浴袍,将衣袍整齐叠放在了一旁。
整理好一切后,他侧首一看,结果发现沈钰身上居然还穿着中衣,见状他愣了愣,忍不住嘲讽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日居然没有返祖?”
“这不夜晚有点凉么”,沈钰理了理衣襟,故作镇定的反讽道:“怎么?你想看?”
“我呸!”沈骏当即大皱眉头,立马非常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愤愤道:“就你那皮包骨的,有什么好看?”
他当然也想脱,谁家好人泡澡还穿衣裳的,那不是碍于寒川跟寒河在么?寒河就算了,寒川如今跟他的关系非常微妙,反正不知怎么的,他是不太敢一丝不挂,总觉得脱了会非常非常别扭,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穿着比较好。
“月尘?涧渂?”,不远处传来寒峰的声音,他试探性的问道:“是你们么?”
“对”,沈钰立马应了一声,以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们居然来这么早。”
然后两人就沿着汤泉边缘往里走,最后在流水的尽头处看见了寒家三兄弟。以流水处为分界线,右边泡着寒峰寒河,左边则孤零零的泡着寒川,他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做声。
最为诡异的是,在场的人除了沈骏自己,其他人身上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都统一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寒峰瞧见沈骏光着膀子,于是便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夸赞道:“看不出来啊,涧渂还真是深藏不露。”
见状沈骏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但他又不好意思返回去再把中衣穿上,纠结再三下他还是跟着沈钰下了水。下水后他立马就把自己埋进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浮在上面,满脸的不情愿。
几人沉默着坐了一排,谁也没有说话,尴尬的氛围在几人之间蔓延,明明泡汤泉是件能缓解疲劳,非常舒服的事,可沈骏身在池中,可谓是如坐针毡。这几个人他全都认识,也全都能说得上话,可如今放在一起,却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是无话可说,他到此时才发觉,其实下饺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待在这里强。
“还真是多亏了月尘”,寒峰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如今几人的氛围尴尬至此,他便成为了唯一一个敢说敢笑的人,他侧首看向沈钰说道:“不然我们估计没这个机会能在一起泡汤泉。”
浓郁的蒸汽在几人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将他们的肌肤衬得温润柔和,鬓边的碎发也不知何时被打湿。
“清雅哥此言何意?”沈钰闻言也侧首看向他,忍不住问道:“为何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