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要来状告何人呐？”

    老人看了眼边上坐着的李锦和张鼐，颤颤巍巍的跪下，说道：“五年前，朝廷开征剿饷、练饷时，我儿被县衙差役刘二，伙同一伙儿破皮无赖，殴打而死。后来刘二被李举人的庇护，请老爷开恩，替小儿做主！”

    程知县问道：“事情发生在五年前，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官？”

    这还用问吗？原来告你们不管，现在顺军来了，拿刀强压着你们管！

    知县一句话把老大娘问的不敢说话，李锦直接插嘴：“哪儿那么多话，直接问案！差役刘二在哪儿？”

    看热闹的人中，有个年轻人大喊：“我知道，我知道！”

    李锦示意张国柱，带人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去把刘二带过来！

    随后知县在李锦的‘陪同’下，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是行凶方有人庇护，才悬而未决。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张国柱押来刘二，一脚把他踹跪下。刘二见周围阵势挺大，恭恭敬敬的对坐着的李锦二人和知县、举人行礼以后，就问知县把自己抓来，是为什么事。

    程知县开口问案：“刘二，这个老妇人状告你五年前指使一伙儿破皮无赖，殴打死他的儿子，可有此事？”

    刘二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半夜把他拉出来了，急忙大喊：“冤枉啊！那伙儿刁民聚众闹事，阻挡朝廷征收剿饷、练饷。小人受前任知县老爷令，征收三饷，他儿子聚众抗令，实乃心向中原流寇，意图造反，死有余辜！”

    他说到心向流寇死有余辜时，张鼐不愿意了，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心向中原流寇的人，就该死？”

    刘二还不知道这伙士卒是哪儿来的，穿的是明军一样的盔甲，就把他们当做明军了，木讷的点了点头。

    张鼐解下腰刀，哐当一声，丢在程知县脚下，把他吓了一跳。意图很明显，张鼐动了杀机，这个刘二今天恐怕活不了了。

    程知县战战兢兢的开口分析：“刘二因执行知县命令，征收饷银，与百姓有争执，并没有故意杀害百姓的意愿，所以不能以斗杀论处；应属误杀，比照斗杀律减一等论处，判流三千里。”

    “《大明令·刑令》中规定：凡杀人偿命者，征烧埋银一十两。不偿者，征银二十两，同谋下手人，验数均征，给付死者家属。刘二及他所纠集的破皮无赖，凑足二十两烧埋银，偿与这位大娘。”

    那个将军用佩刀威逼知县，自己还是能保住性命，刘二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流三千里，大明现在还有三千里吗？不远处的武昌府就已经是鞑子的地盘了！

    李锦感觉这个知县判的还行，总体上来说，老大娘的儿子抵抗朝廷政策在先，能判刘二个过失杀人也还算公平。不过李锦今天的本意是想打土豪的，就这么结束了，这一通不就白忙活了嘛。

    “慢着，这么多年窝藏庇护刘二的李举人该当何罪？”举人老爷在旁边等了很久了，不牵扯到他身上，李锦这大半夜的不就白忙活了嘛。

    举人老爷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当兵的闹这么大阵仗，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不死，等这伙人走了，立马去找何腾蛟，状告这活儿溃兵欺压缙绅，让总督大人为自己做主。

    程知县被李锦追问，只能继续回答：“窝藏人犯，按《大明律》所载，视案情可判杖刑和流放，刘二的姐姐乃是李举人的妾室，李举人庇护他可属亲亲相隐，再者有功名在身，可判李举人仗四十，剥夺举人功名！”

    李锦立即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张国柱刘起，仗四十，就在这儿打！”

    他今天的目的是吃大户，得把这个举人弄死，仗四十还不够，随后他又走到围观的百姓面前，鼓动道：“我听说这个举人老爷，仗着家里的权势和功名，这些年在临湘县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可有苦主在这儿？本将军现在就给你们做主！”

    李举人在军仗下哀嚎不已，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脑子活泛的这才反应过来，新来的军爷是想弄死这个李老爷！

    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喊道：“军爷，李举人抢了我家铺子！”

    “军爷，我家十多亩良田被他抢了！”

    “将军，我妹妹不久前被他抢进家里，还不是知道是死是活！求将军为我做主！”

    这个李举人屁股不干净，不用李锦多说，顿时就有一大群百姓控诉他的恶行。李锦双手下压，安抚嘈杂的百姓：“不用急，一个个来！”

    随后他用手指了一个年轻人，让他到空地上来，然后又对其余百姓说道：“都别急，在这里排好队，知县在这里呢，咱们一个个来！另外别叫我军爷，我是大顺军的李锦，坐着的那个将军叫张鼐，大顺军就是原来的闯王的部下，专门为民除恶的！”

    李锦一边说，一边引导百姓们排队，旁边的程知县也看出来了，这个李锦今天不弄死李举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接下来程知县判案，都是偏向告状的百姓，就算没有证据，只要百姓喊冤，李举人就要脱一层皮！

    还是李锦实在看不下去了，还出言埋怨知县：“你这个知县老爷怎么回事，判案要讲证据，实事求是，不能有人喊冤你就默认他冤枉，你可不能拉偏架！”

    程知县都快要哭了，你这么明显的拉偏架，想要弄死李举人，这谁看不出来？现在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不过他不敢说，只能唯唯诺诺的继续判案。

    又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把喊冤的百姓都过了一遍，最后知县小心翼翼的问李锦：“将军，这个李举人……人犯有强抢别人财产、民女、指使家仆杀人，数罪并罚，可判斩立决，家产籍没充公，只是本县没有判斩刑的权利，应该先行文本省学政，剥夺人犯秀才功名，然后行文刑部，等陛下秋后勾决才可行刑！”

    李锦嗤之以鼻，湖广学政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至于刑部，南京刑部恐怕这会儿都不在了吧！“现在是非常之时，学政和刑部都不知道在哪儿，先把人犯收监，明天午时直接斩首。”

    “劳烦程知县先清点人犯家产，能找到苦主的，天亮以后来认领，无人认领的全部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