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重僖骑在马上，听着慢慢接近的马蹄声，缓缓抽出泛着寒光的长刀，举过头顶，刀尖直指苍穹，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敌！”随后拉着缰绳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当先冲进夜色中。

    他身后的顺军也紧随其后，举着刀枪，随马重僖一起，发起冲锋。

    两波骑兵在夜色中撞在一起，刀枪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混战中，双方都不清楚，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只能凭借着直觉和本能，驱赶着战马，挥舞着武器，向前冲杀。

    马重僖和祖烈两个领兵将军，挺着长刀率先冲进对方军阵，顺军匆忙集结衣甲不齐，清军来源复杂，相互之间配合并不默契，并且已经冲锋过两次，战马体力也有损耗，一时间双方竟然打得势均力敌。

    两军交错冲过以后，战场中间横躺着不少双方士兵的尸体，此时清军距离中和门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想要冲进城的话，只要一盏茶的功夫。

    祖烈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楼，又回头望向身后刚刚交错而过的顺军骑兵，他们现在正在调转马头，看样子是想再一次发起冲锋。

    祖烈猛啐了一口，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也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继续和顺军骑兵拼命。

    他不是没想过，趁顺军骑兵掉头的机会，不理会身后的追兵，率领部下骑兵直接往中和门冲，只要进了城，他们就安全了。

    但是现在还有三百多骑兵，想要进城肯定会都堵塞在城门口，如果顺军衔尾追杀的话，有一半的人马肯定都进不了城门。

    调转马头后，祖烈继续带头冲锋，又是一阵交锋以后，清军骑兵已经只剩下三百人了。此时李锦带领的人马，也出现在清军身后，再打下去，就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果！

    祖烈有点不敢再冲了，佟养和、祖可法把麾下的家丁亲兵大部分都交给他，现在极有可能全部都折在这里，就算自己逃回去，也没办法向二人交代。

    也不知道是心里着急，还是天气炎热，祖烈的额头上不停的出汗，手心也满是汗水。现在顺军骑兵两面夹击，不想办法进城，就只有被他们一点点的杀死。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佟养和等人，打着火把，从城墙上走到东南角，正好对着城下的战场。

    祖烈看着城头的火把，心里有了主意，对着身后的骑兵大喊：“往城墙下冲！”随后就一马当先，斜着冲出军阵，其余清军骑兵也紧随其后。

    清军动了以后，李锦和马重僖率领的顺军骑兵，一人迎头、一人尾随，都向城墙下追去。

    片刻之间，清军骑兵就到了护城河边，祖烈仰头对城上大喊：“佟总督、祖将军，请让城头的兄弟，用火炮和弓箭驱散追兵，掩护我们进城！”

    佟养和听到城下清军的请求，立即对着城下大喊：“下面的兄弟放心，沿着城墙往前走，从中和门进城！”随后又对身边的人说：“先用弓箭和火铳，阻拦流寇，李道台安排人去搬几架弗朗机炮过来，一定掩护城下兄弟，平安进城！”

    随后城头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就对着尾随而来的顺军骑兵攻击。几名顺军骑兵和战马被击中，倒在地上，其余顺军骑兵赶忙调整方向，从清军身边掠过。

    跑到安全的地方以后，马重僖和李锦汇合，两人一起看着清军骑兵，沿着护城河慢慢向城门方向移动。

    “咱们还追吗？”马重僖问身边的李锦。

    李锦也在犹豫到底追不追，他的心中在权衡着利弊。追上去肯定会被城头的清军远程火力驱赶；不追的话，这几百清军骑兵就进城了！

    思考再三，李锦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马重僖说道：“回营吧，布置好哨探，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攻城！”

    马重僖觉得放这股清军回城，甚是可惜，问李锦：“就这么放他们回去？”

    “放心吧，这武昌城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我们拿下来，他们就算进了城，最后还是会被我们消灭！”

    随后李锦和马重僖就各自带着骑兵回营，祖烈带着清军也沿着护城河，小心翼翼的回到城内。

    李锦回到军营以后，刚好遇到正要回营的矿工和路应标的部下。

    李锦拦住他们，询问损失情况和凿城的进度。矿工们先跑损失倒不大，路应标的部下，因为顶了两次骑兵的冲锋，有三四百人的伤亡。

    去凿城的将士们反映，武昌城墙包装的最下面下，都是大青条石，不太好凿。今天忙活了半个时辰，也只凿碎了几块最外边的石头，扒出来一些碎石渣。

    等他们正想用撬棍和钢钎，去撬动其他的青条石时，清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跟前，他们只能丢下工具，赶快逃命。

    李锦也没有苛责他们，只要人平安的回来就好。今天凿不成，明天攻城的时候，照样可以继续凿！

    当看到路应标时，李锦心里还颇为过意不去，关心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路应标摇了摇头，情绪低落的回答道：“我没有受伤，只是兄弟们伤亡有点大。”

    路应标是他后营的将领，不过自从顺军开始攻略关中时，他就被留下来驻守襄阳，东征和一片石之战他都没有参与。

    李自成撤到襄阳时，他被派去抵挡郧阳的王光恩。后来襄阳城内守军投降满清，他派麾下将领去郧阳，想和郧阳巡抚徐启元和总兵王光恩联络一起抗清。

    不曾想徐启元和王光恩合谋杀掉武寅台后，也向清军投降。就这样，路应标无路可走，只能带领部下藏在荆山之中，李锦派人找到他时，部下只剩千余人了。

    好不容易和大部队汇合，结果第一战在李锦的指挥下，就伤亡三四百人，当真是伤筋动骨了。

    李锦叹了一口气，对路应标说道：“派人好好收殓、安葬将士们的遗体，受伤的也用心诊治……”

    陆运标答应了一声，随后和其余顺军将士一起，搀扶着伤兵进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