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霄大陆;
日暮黄昏,斜影渐长;
百万里大山弥漫出寒风萧瑟,一支百来人的残兵败将拖着伤躯穿行山林;
“好了,停下吧,此地没有山神河伯,朝廷应该追不过来了。”领头的是个饱经风霜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天象,下令修整。
本就勉力维持的队形,立刻崩解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席地而坐,具是沉默不语;
池泊也不例外,找了块石头靠着,回忆在最后关头把他们传送走的天汉将军:“不知道师傅能不能逃出来。”
仿佛上天在回应,陌生的声音响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师傅应该是死了。”
刹那间,池泊汗毛倒竖,抬手甩出上百道灵符,刺目光芒仿若游龙嬉戏,照的整片区域宛如白昼;
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周围吐纳元气的士兵见状,惊弓之鸟般的拿起法器,紧张兮兮的盯着周围;
“大人?”有人朝池泊喊了一句,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只见他面沉如水。
“别想了,我在你识海。”东乐的声音继续出现。
池泊内视,果然在识海中发现了一团古怪的云气,只感觉刺骨的寒意爬上脊椎,冲上天灵;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隐秘的地方,神魂之所居,透过识海能看到其所有念头想法;
哪怕最亲密的人之间,也不可能随意放开识海;
如今居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出了一团明显有自我意识的云气,倘若“云气”有什么歹念的话。
池泊一边暗暗准备手段,一边发问:“你是……什么东西?”
“嗯,这话问的就有点失礼了。”白蒙蒙的云气转动,化作人形,一眼看出池泊在准备某种法术:“另外,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可是你的识海。”
“真打起来,出点什么意外,吃亏的可不是我。”
池泊动作一顿,却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为什么说将军已死。”
“你的问题有点多啊,一个一个来吧。”东乐挑了挑眉:“你可以称呼我为东乐,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至于后面两个问题,先说后一个吧。”
“你师傅在被星霄朝廷元神法相修士堵住的时候,为了最后拼一把,打开了星霄大陆的世界壁垒,接引了不少异界存在真身降临。”
“作为代价,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肉身归入元气,神魂散入天地,真灵消入无形,几乎没有复活的可能。”
“怎么可能?!”池泊心神巨震,险些跪倒在地,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东乐的话;
元神法相级修士;
一界顶点;
怎么会以此种方式陨落。
东乐没有理会池泊的震惊和痛苦:“虽然我也很难相信一位元神法相会甘心赴死,但事实确实如此。”
“当然,星霄朝廷那边也不好过,尽管及时封锁了世界通道,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还需要面对已经降临的域外存在。”
东乐话音刚落,
外界,昏暗的天边亮起一抹光芒,而后迅速晕染散开,化作一轮大日照彻天穹。
翻滚的元气潮汐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席卷了大陆、海洋,乃至整个世界的所有角落。
布置在各个区域的无数精密阵法、精细符文……
在翻滚的元气潮汐中,瞬间报废;
无数人因此发出哀嚎。
“不,我的神位,怎么会!”繁华大城当中,某些已经封神的存在,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溃散,拼命阻止,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老夫的官印突然与气运法网断开了联系。”某处城镇,借助官印修行的修士突然喷出一口心头血,表情惊恐。
更多的,被气运永远困在底层,不得翻身的芸芸众生,却只是抬头,然后低头,什么都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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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潮汐袭来时,百万大山。
百来个刚刚死里逃生的道兵呆呆的看着远处化作白昼的天空;
不止是他们,池泊也不例外,甚至他比其他人都还要震惊的多。
只因他脑袋里,还回荡着一句话。
“战斗的余波蔓延过来了啊!”
池泊震惊的表情中满是不可思议:“余波?这是余波?!”
作为起义军领袖天汉将军的真传弟子,池泊并非没有见过元神法相修士出手,但不论哪一次,天汉将军都没有展示出过如此恐怖的力量;
“自然是余波,元神法相境修士的战斗,可比你想象中复杂的多。”东乐看向已经化作白昼的天空,想起刚降临就碰上两拨元神法相修士混战,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若不是他寻着现场的气运联系,跑的足够快。
此时此刻,怕是已经死在了混战当中。
虽说他只是个来打探消息的分身,死了也没什么,但死和死也是有不同的,至少也得实现一下个人价值,等收集到足够情报再说。
池泊沉默不言,待到天边的大日消散,世界重新变回黑暗,才算松了一口气:“结束了?”
他们希望推翻朝廷,推翻当前的气运体系不假,但元神法相修士的这种战斗动静,不像是为了推翻朝廷,反而更像是要灭世;
“元神法相修士的战斗,哪有这么容易结束,大的还在后面呢。”东乐幽幽开口。
随后的数天中,仿佛是为了印证东乐的话,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一波超大规模的元气潮汐。
极端的元气变化,衍生出极端天气,甚至演变成某种特殊天灾。
天上的水属性元气化作血雨落下,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滋啦冒白气的动静,将万里侵蚀为白地。
虚空当中凭空生出无数黑焰,蔓延大地,燃尽万物;
还有的地方,凭空生出浓郁的庚金之气,将数百里之地化作金属;
“诸位道友,我们好好谈谈吧。”混乱的战场上,星霄大陆的三名元神法相修士,感应到被绞成一团乱麻的世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堂堂元神法相,居然舍了自己的道路和性命不要,也要给所谓的万民争一口气;
他难道就不知道,引来域外存在。
除了把他们拖下水,事情只会更糟吗!
此刻强压着怒气:“此界若是被毁,你们又能得什么好处。”
域外修士轻笑一声:“诸位道友说笑了,些许动静,最多令气运析出,可不会动摇一界根本;”
“也多亏了几位道友如此尽心竭力,立下运朝,省下我等不少功夫。”另一尊域外降临的存在同样轻笑;
通常来说,气运自由流动,想要收集全天下的气运,需要费不少功夫;
尤其世界上还有相当的一部分气运并不落在人身上,而是落在各种飞鸟走兽、山川泽泊、森林草原等自然万物当中。
气运极少产生波动,一定程度充当了蓄水池的作用;
除非被彻底摧毁,否则其中储存的气运很难散溢到外界。
想要大量收集就更难了;
不过这些问题,如今已经全部被星霄朝廷解决了。
通过禁锢气运、敕封神灵的法门,星霄朝廷刮地皮式的收集来了大量气运,以至于其中的高官大员放在其他世界,人均大气运者。
如今只需要干掉其中一些,立刻就能收获一大批气运。
若是再能从面前的三个元神法相手中,夺走气运至宝,就更妙了。
无本万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诸位当真要与朕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你不配。”域外修士对威胁全然不理。
“那诸位且来试试。”星霄帝面沉如水,手中的玉玺抽调全国范围内的气运,化作力量。
作为代价,原本就在一次次元气潮汐冲击下,伤筋动骨的星宵朝廷变得更加萎靡;
耗费数百年打造的气运法网破开一个个大洞,在边境地区不断萎缩。
那些地区在没了气运法网后,各种极端元气灾害发生的更加频繁。
……
元神法相境修士的战斗还在继续,产生的余波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世界;
东乐寄宿并藏匿在池泊的识海,观察世界的变化,生出一些疑惑来;
虽然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次大规模元气变化,各种元气变化衍生的天灾更是一直没停过。
但若是让元神法相修士真正放手施为的话,动静只会更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至今还没有哪一块大陆因此而沉没。
“有些太平静了。”
“平静?”池泊愕然,世界变化如此之大,落在东乐眼中,却还是平静。
东乐并没有理会池泊的心绪,干脆利落的问题发到了聊天群。
【超能东乐:大概是因为命格吧!】
【命格东乐:命格?什么意思?】
【超能东乐:阿命,你那个世界存在命运,某些因果报应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比其他世界大很多】
【超能东乐:拿最新的星霄大陆举个例子吧】
【超能东乐:星霄朝廷经营不知道多久,才取得现在的结果,却突然跳出来一个心系天下的元神法相和它打擂台,甚至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毁掉星霄朝廷】
【超能东乐:当然,我并不是否认那位天汉将军的初衷】
【超能东乐:只是他这样的行为,也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仙侠修行中常有的概念】
【荒野东乐:比如人劫】
【荒野东乐:修士在修行取得进步,或者某些事情就要完成时,总会碰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灾难】
【荒野东乐:跨过去,万事大吉;跨不过去,万事大寄】
【超能东乐:阿荒说的没错】
【超能东乐:只不过我不认为是人劫,而是命运】
【超能东乐:还记得童话世界里那头恶龙吗?大家猜测它是命运的一个侧面体现,必然会在人性的贪婪和堕落中诞生】
【超能东乐:那么在极端压迫的环境中,自然也会有反抗,汇聚成另一股力量】
【超能东乐:那些个元神法相,之所以不直接灭世,收拢气运,或许也是担心在命运流转下,给自己造就不必要的强敌】
【童话东乐:听上去好像和我这里有点像】
【富翁东乐:毕竟都是命运系的】
【命格东乐:是这么回事吗?】
【超能东乐:有一半是猜的,毕竟隔着一个宇宙,具体怎么样,得你那边再收集点数据】
【超能东乐:或者你去请教一下,天星大陆上的那四个元神法相,他们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命格东乐:已经给他们发消息,只是还没回】
【命格东乐:对了阿超,我还有个事情想问一下】
【超能东乐:你说】
【命格东乐:就是,如果一个世界的气运被掠走了大半,那世界接下来会怎么样】
【超能东乐:灾难频发,环境大变,文明步入毁灭,要是能过去,等到宇宙中散溢的气运流入,也有可能逐渐恢复平稳】
【超能东乐:你问这个,该不会是想在那边做点什么吧】
【命格东乐:不愧是阿超,就是了解我】
【超能东乐:……你小心点,你那边的元神法相实力不弱,要是引起他们的注意,你就完了】
【命格东乐:我心里有数的,而且我也不是要救世或者要怎么样,目前压根没有那个能力】
【命格东乐:只是打算利用特殊的环境,去做一些事情,验证一些猜想】
【命格东乐:如果能成功的话,我在天星大陆上,应该也能真正站稳脚跟了】
【超能东乐: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在群里说】
【命格东乐:了解】
和群里的兄弟聊了几句后,【命格】才收回了注意力,对还处于心绪不宁的池泊道了一句:
“走吧,小子,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等到元神法相的大能真的分出胜负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也基本完蛋了。”
“我知道。”池泊应了一声。
识海当中的神魂看了眼东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东乐,相比先前有了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