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公主往府内走,一边轻声安慰着她:“我明日就再给他去封信,催催他,但他现在应该还回不来。你若是心里难受,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头,眼眶微红,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夫君。”
脚步声渐行渐远,柳京墨以为外面已经没人了,便坦荡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身形一跃,直接跳下了马车。然而,他刚站稳脚跟,就意外地发现了一前一后伫立在门口的两道身影。
即使柳京墨与苏知雪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悲凉气息。“三小姐,你怎么还不进去?夜深了,小心着凉。”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苏知雪猛地一惊,迅速转过头来,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与不安。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只有柳京墨一人后,才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啊,是柳公子啊。你怎么...柳公子还是快点进去休息吧。”
然而,就在苏知雪转头的瞬间,柳京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藏的那抹恨意,以及随后涌上的惊慌与最终的平静。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疑惑与不解,目光紧紧锁定在苏知雪的脸上,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直达她的内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与不确定:“三小姐,是你吗?”
苏知雪疑惑地看向面前对她发问的男子,“柳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了?什么‘是我’?”
柳京墨见状,心中不禁微微一软。他望着女子那张温婉却略显苍白的脸庞,想到她之前那般坚定地维护木晚,心中那份莫名的怀疑渐渐淡去。他轻轻摇头,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是我失言了,三小姐勿怪。今日之事,你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
苏知雪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微微点头,接着神色中又带上了几分落寞与无奈,目光轻轻掠过府内那片灯火阑珊的景致。“在这府内,也只有柳公子会如此体贴,关心我这个不受宠的庶女了…多谢公子。”
言罢,她转身欲走,脚步却显得异常沉重。柳京墨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目送着女子缓缓走进府内,那落寞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清。
看着苏知雪消失在门后,柳京墨心中的那丝怀疑彻底烟消云散。他暗暗自责,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弱女子产生如此无端的猜疑呢?苏知雪只是个庶女,在府内一直备受冷落与区别对待,生出几丝怨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说了,楚蓟那样精明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而且楚蓟对苏绿华的觊觎之心,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自己今晚真是想多了。
想到这里,柳京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府内走去。今晚他可得再翻阅一下关于蛊虫的医书,他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尚书府找木晚, 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而此时,三皇子府内,楚蓟如同游魂般浑浑噩噩地从马车上下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被春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往府内踉跄前行。
“殿下,小心门槛。”春岚的声音温柔而适时,她的目光时刻留意着前方的路况,生怕稍有疏忽便会令楚蓟跌倒。
楚蓟听到耳边的声音,勉强拉回了一点神志,侧过头,目光迷离地望向春岚。视线在女子的发髻上逐渐聚焦,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与困惑。“你怎么...也是女子?”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春岚发问。
话音未落,楚蓟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用力推开了春岚的手。春岚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背部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石阶上,一阵剧痛袭来,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蓟在推开春岚后,似乎也从那短暂的迷茫中清醒了一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刻就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帕子想要擦手。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的那一刻,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这般素雅的帕子,不是他的…
楚蓟呆呆望着手里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他低声喃喃自语,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随后,他收起帕子,快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回荡在夜空中:“所有人,不许来打扰。”
而被推开后倒在地上的春岚,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轻轻抚摸着被撞痛的背部,但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兴奋。
“你终于觉得我是女子了…”
而另一边,在灯火辉煌的庆宁殿内,楚玉生端坐在的正座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庖长。庖长身形微颤,直挺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宫宴上的食材,都是你一一过目的吗?”楚玉生的声音很温和,但问的问题可都是绵里藏针的。
庖长连忙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是奴才经手的,但所有食材也都是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来做的。”
楚玉生轻轻一笑,拿起了手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手心,那扇子上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随意。
“公公的意思,是说你虽然是御膳房的总管,但所有事情都要让太子担责吗?”
庖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四皇子,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他连连摆手,声音中带着哭腔:“不是的,殿下!奴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他……他只是给出了大体的方向,具体的选材和烹饪,还是奴才一手操办的。奴才没有推责的意思,更不敢往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啊!”
楚玉生停止了敲打手心的动作,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庖长,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威严:“父皇把彻查宫宴中毒一事的重任交给本殿,我自然是不能含糊其辞的。虽然本殿一向不喜欢动粗,也不忍心伤了你这双为皇家制膳的巧手,但皇命难为,我该如何对你,这就取决于你给我什么回答了。”
庖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心中更是惊恐万分。他连连磕头,额头在冰冷的地面上撞得砰砰作响,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惶恐与哀求:“殿下想要知道什么,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殿下能网开一面,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