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啥不说话?咋地?有意见?!”
武从文斜瞥着张万来,来了个一问三连。
“没意见!没意见!只是......”
张万来的脸上有些犹豫。
“有话说有屁放!”
“那个......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
“你有想法?”
张万来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替兄弟们问的!”
武从文不说话,一副“我早已把你看穿,可就是不说”的表情。
“大当家您看哈!兄弟们这都出来好几个月了,是不是......”
“你有本事把人带回梁山吗?”
“这......太远了。”
“那不就得了!谁要有本事不耽误正事儿,还能把人带回梁山,那想带几个就带几个。要是没那本事,趁早死了那条心!”
张万来承认老大说的有道理,可......自己也他妈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是,大当家,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兄弟们在杀之前......”
不等他把话说完,武从文突然变了脸色。
这回绝不是逗闷子,是真的严肃。
“来之前,咱们虽然戏称这趟是来做马贼的,可不能真拿自己当成马贼!杀人可以,抢钱、抢粮也没问题,就是不能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张万来突然起身,冲着武从文深深一躬,一句“大当家仁义无双,属下知错了”就要脱口而出。
结果,武从文又给他来了个意想不到。
“这趟出来,每个人的口袋都快装不下了吧?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我保证,日后兄弟们各个家里都会娇妻美妾成群,想不要都他妈不行!”
张万来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鞠了个躬转身就跑。
半路看见了自己那匹马,嘴又忍不住咧了起来,马背上挂着的那个大皮囊,可不就是快装不下了嘛!
......
次日清晨,整整忙活了一夜的人群,呼啦啦一齐涌出了庄园大门。
耶律介虽然名义上是千户,可手底下哪里会有一千兵?
别说他没有,就是附近几个县加一起,也凑不出那么多人。
现在的大辽,整个南部就是个空架子!
至于宋军会不会趁虚来犯?
羊一般的宋人有那胆子吗?!
宋金已经结盟的事情,只有朝堂上的几个大人物清楚,辽国民间对此一无所知。
武从文瞄的就是这个时机!
自己现在人少,攻打城池别想,汉人大地主他也不会去碰。
自五代起,北方的汉人就开始遍地修建坞堡,他们平时在四周的田里耕种,有敌来袭就退进坞堡据守,和中世纪欧洲的那些城堡是一个意思。
武从文瞄准的是宋奴这个群体。
这些人都是各地契丹权贵们的私产,毫无一丝人权可言,生杀予夺全凭主人心情,生存环境最为恶劣。
把他们比作曾经美洲大陆上的黑奴,或者古罗马的那些奴隶战俘丝毫不差,甚至处境比他们还要悲惨。
这类人平时温顺的像绵羊,一旦有人能将他们胸中的怒火点燃,爆发出来的能量足以毁灭一个帝国!
就像曾经的斯巴达克斯一样!
当然,武从文没打算做斯巴达克斯,至少现在不行。
他要做的是点一把火,然后不断加柴加煽风,趁机从这些人里招募士兵,这可是最好的兵源----没有财产、没有家人、甚至没有希望,有的只是屈辱和仇恨!
耶律介的庄园就是武从文点的第一把火,几个月下来,他觉得铺垫已经足够。
......
宋奴里很少老人,因为大多活不到那个岁数。
要不是契丹人还想让他们繁殖,连孩子都不会有!
上千青壮男女抱团南下,第二个契丹庄园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坚持到,南下的人数瞬间扩大了一倍。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雪片般的告急文书飞送中京,大辽朝廷却束手无策。
连老窝上京都丢给女真人了,哪有多余的兵力南下平叛?!
朝廷无能,契丹权贵们只能自救。
现修坞堡固守肯定是来不及了,先跑吧!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庄园怎么办?良田怎么办?豪宅怎么办?
一咬牙,固定资产带不走,人还不能杀吗?!
事情都是这帮卑贱的宋奴惹出来的,正好杀了解气,总比留给那群马贼强!
可惜这些契丹大老爷有一点没想到,那就是武从文他们为啥晃荡了几个月才开始动手?
类似李虎村子那样的惨剧不知发生过多少起,所有人一直忍着、憋着,为的就是让仇恨的火焰烧得再旺些!
以前没能力反抗也就罢了,宋奴们只能逆来顺受,现在已经有人打了样,高高在上的契丹人已经被宰了那么多,自己难道还要如同猪狗一般跪地待宰?
谁第一个动手的已经无从考证,反正就是不等武从文他们到来,十几个契丹庄园里的宋奴就提前造反了。
所有剥削,本质上都是少数人压迫多数人,当多数人开始反抗,等待极少数压迫者的只有死亡!
不过压迫者肯定也不甘心引颈就戮,于是各地的契丹大老爷开始串联,迅速达成一致后私兵开始集结。
这要是让天祚帝见了,非得将下巴惊掉,大辽居然还能凑出这么多由纯契丹人组成的部队!
可惜这些人醒悟的还是太晚了!
武从文一改之前的游击战法,领着滚雪球般的队伍一路向南横扫。
途经的城池只要闭门自首,一概不碰;汉人的坞堡,只要肯出“过境费”也不侵扰;只有契丹人的庄园一个也不放过,全都化作了一片白地。
等契丹人终于拼凑出一支三千人的私军,武从文的队伍已经从最初的一百多人,扩充到了五千人!
跟在他们后面的宋奴数量,更是多达数万!
武从文每破一地,都逼着宋奴杀死曾经的主人,然后将那些最健壮、最凶狠的收入麾下。
甚至那个萧离统,手下都有了五十几个契丹降兵。
决战在距离宋辽边境不足百里的平原上展开,萧离统打头阵。
契丹军的统帅叫耶律拔古,和之前的耶律介一样,也是个因伤退役的老将,区别是他是个万户。
面对五十几个契丹炮灰,老将军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这群败类!居然投降宋人!全都该碎尸万段!”
两百契丹骑兵出阵迎战,得到的命令是务必全歼这伙契丹奸。
萧离统和他的五十几个手下冲的十分坚决,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手上全都沾满了同族的鲜血,早已没了退路。
对撞,松散的阵型让两边互穿而过。
契丹军勒马掉头,准备再次对冲,却发现对手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萧离统得到的命令是直冲敌军本阵。
他当然也害怕,更不想当炮灰送死,好在武从文也没做得那么绝。
耶律拔古也没想到这群叛徒会这么勇,赶紧下令再出二百骑迎战。
没办法,只能派出这么多。
他虽然有三千人,可那是临时拼凑到一起的,匆忙之间哪来得及整合?
不过老将军认为这也够了,那群叛徒只剩下二十多人,自己以十倍的兵力迎战,担心个屁!
哪知萧离统在一射距离之时突然转向,哇哇怪叫着开始逃命。
附近的契丹军都是几十人一股,见到这一幕有人按兵不动、有人出阵拦截,阵型瞬间就乱了。
耶律拔古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对面敌军冲锋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