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金千里和巴音格并肩骑坐在长城之上,面朝东方,静静地观赏着那轮红日如何挣脱大地的束缚,一跃而进入晴朗无垠的天空。
“千里,我哥可能以为你被耶律族的人抓走了,我们应该告诉他一声。”巴音格轻声说道。
金千里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昨天,你真的遇到了神宫的北神吗?”巴音格好奇地问。
金千里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珠尔沁妹妹呢?她没事吧?”巴音格继续追问。
金千里又摇了摇头,神情更加沉重。巴音格感受到了金千里的心情,不忍心再问下去。但对于未来,她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虽然她已经嫁给了金千里,做好了成为中土人媳妇的准备,但她对这个全新的环境一无所知,心中不由得升起三分恐惧。
“千里,我们是不是回家去?”巴音格试探性地问道。
金千里没有察觉到巴音格的内心波动,仍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
“那我们去哪里呢?”巴音格追问道,她看着金千里的表情,心中更加担忧。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属于这个男人,离开了熟悉的草原,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无论这个男人对她如何,她都别无选择。虽然对未来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相信金千里,相信他不是坏人,对她也还好。
当他们进入幽州时,他们的坐骑乌云盖雪招来了麻烦。当他们在店里用餐时,外面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音。金千里闻声出去查看,发现是两个偷马的马贼被乌云盖雪踢伤了。乌云盖雪没有上缰绳,自由地踢伤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又追踢撕咬一个三十多岁的瘦汉子。
金千里上前制止了乌云盖雪,然后冷漠地注视着瘦汉子说:“你们这是自找死路,我这是草原上的万马之王,你们想打它的主意还不够资格。滚!”
“朋、朋友不是鞑子?”瘦汉子惊讶地问道。
“我们夫妇只是北上寻马,才打扮成漠外人的样子。”金千里解释道。
“千里,他说什么?”巴音格跟在金千里身后,听不懂瘦汉子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千里听了不由得苦笑,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
“嘿嘿,原来朋友只是会说我们后唐的话。”瘦汉子冷笑道。
“滚,再不滚我废了你。”金千里对巴音格还能保持耐心,但对瘦汉子这种不识进退的人就不客气了。
瘦汉子冷笑一声,留下一句:“今儿个我们兄弟认栽,不过山高水长,我们走着瞧。”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金千里对瘦汉子烦透了,对他的话理也不理。他拍了拍乌云盖雪的额头,让它继续吃料,然后拉着巴音格转身进店去。
店里,店主已经站在金千里桌子边上,躬着身子,一脸虚假的笑容,让人一看便知是刻意装出来的:“客官,你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似乎不用再吃了。本店不收客官的银子,只请客官把你们的马牵走便是。”
“店主这是何意?”金千里没想到店主会来这一手,略感意外地问道。
“我这是为客官好。你们一对外乡人,骑着一匹好马到幽州来,本就是个错误。你们本不该到这里来的。”店主解释道。
“噢?店主请说得详细些,若能说服我们夫妇,我们立刻便走。”金千里好奇地问道。
“本城的林公子酷爱马匹,凡是好马,他都会出重金购买。若买不到,便会设法抢夺。”店主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就是说,买不到就抢了?”金千里问道。
“客官明白最好。再者,幽州距漠外不远,常有漠外人入城。若有好马,很少有能出城的。”店主补充道。
“多谢!我们明白了。”金千里听店主说明情况,确无恶意,便拱手一礼,拉着巴音格出店去了。
两人出城时,又被守城门的士兵拦住,不准出城。金千里也不与他多说,随手制住他的穴道,跃马而出。
巴音格虽听不懂汉语,但已看出些端倪。等出了城,她以不相信的语气问道:“他们想抢我们的马?”
金千里点了点头,又打手势解释:“中土的人见的好马少,凡遇好马都想据为己有。”
“但那马不是他们的呀!”巴音格说道。
“他们买到或是抢到手,就是他们的了。”金千里解释道。
“这跟我们草原上抢女人一样。”巴音格说道。
“中土一般不抢女人,除非那个人的势力很大,没有人敢惹他。”金千里补充道。
巴音格看懂了金千里的手势,面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金千里见巴音格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好给她说得太明白。
此后,两人一路南下,行动迅速,再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即使有人看见乌云盖雪,想打它的主意也来不及下手。他们沿官道南下,自然而然地渡过了黄河,进入了后唐以前后梁的国都大梁,现在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宣武。
宣武城虽已不是国都,但城中的各种建筑依然雄伟壮观。比之北方重镇幽州,市面上也热闹了许多。这一点,金千里和巴音格一走进宣武城便深有体会。
金千里向人略微打听,便听说宣武城有两个好的去处——相国寺和吹台。今天到了宣武,金千里就不想再走了。他要去相国寺烧一柱香,以感谢少林寺遗老悟戒大师;还要去吹台一游,体会一下盲音乐大师师旷那种知音难觅的痛苦。
想起少林寺的悟戒大师,金千里心里大感羞愧。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勇气似乎在叱责他:“钟逸,你身负重任,一误两年,为何还不去圣剑门救七派的人?”因此,金千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问了问路,便直驱相国寺。
相国寺很热闹,寺里的香火鼎盛。那些善男信女的虔诚真让人感动。他们一进大殿便磕头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求些什么。他们的面上一片严肃,似乎跪拜佛祖真是一件不可当成儿戏的事情。直到三跪九叩以后,添上香油,这才鱼贯而出。他们的面上表明,自己已经做了一件天大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
金千里对寺庙并不陌生,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体会过众多善男信女对佛祖的虔诚。因此,在这种庄严气氛的熏陶下,金千里也未能免俗。他让巴音格看着马,自己一个人进寺跪拜了一番。
这样一来,金千里难免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从寺里走出来时,已经不用去找巴音格了。因为巴音格已经在寺外大打出手,成为了相国寺外的名人。
金千里当然不相信巴音格会惹事生非。他见巴音格面对三个中年汉子的围攻,还有攻有守,没有使出全力,也没有使出杀招,便没有急着上前阻止。他只是将门前的乌云盖雪呼住。仅是这个动作,巴音格便已经发现了金千里。她使出如意随心三十六步,一闪便站到了金千里的身边。
“他们又想抢乌云盖雪。”巴音格说道。
金千里不用问便明白巴音格与三个汉子打架的原因。他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面对三个中年汉子说道:“三位可是看上了我们夫妇的马了?”
这三个中年汉子都用刀,一身装扮只是普通人。其中一个长得壮实的汉子更是袒胸露腹,让一胸脯的长毛吓唬人。再加上一脸的虬髯,看起来确实有够吓人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般瘦汉子,长脸、深肤色,一看便是三个常经风雨的人,不是什么王孙公子。
“哈哈,原来你小子会说我们中原话,这就好办了。小子,我兄弟三个看上你这匹马了,但我们三兄弟身上又没银子,你看这事怎么办?”壮汉开口道,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当然是抢了,三位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更不是最后一个。而且,三位不是已经在动手了吗?只是我有一点不信,这宣武城可不是三位的天下;即使是,三位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外乡女人,我看也算不上什么英雄人物。”金千里冷静地回应道。
“少废话!小子,你的马,给还是不给?”其中一个瘦汉怒吼道,做出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
“当然不给了。只有蠢货才会这样问。要是我夫妇给你们马匹,我们早就到不了宣武了。”金千里毫不示弱地回答道。
“妈的,我黑熊以为你小子长得像个人样,可能明白一些事理,却原来是个呆子。兄弟们,做了他们,牵马走人。”壮汉黑熊怒骂道,同时示意其他两人动手。
金千里并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便将正想动手的三个汉子全部制住穴道。他转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此三人一定是江洋大盗。如果你们将他们送到官府去,必定有重赏。”
“且慢。”人群中走出一个人,长得瘦小干枯,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官府捕快的打扮。他的眼睛贼溜溜地乱转,直在金千里、巴音格和乌云盖雪身上打转。
“阁下是公人?”金千里心里有些不快地问道。
“不错,宋某乃宣武捕快,正跟踪这三个匪类。他们是从太行山上下来的,可能想在宣武作案。没想到碰上少侠,落进少侠手里,算他们走背时运了。”那人回答道。
“这样最好,我们夫妇没有错怪好人,午夜梦醒也不会出冷汗。”金千里说道。
“当然,当然。”那人附和道。
“如此,我们夫妇就告辞了。”金千里说道,准备离开。
“少侠且慢。”那人急忙喊道。
“噢,宋捕头何事?”金千里停下脚步,问道。
“少侠是我们中原人没有问题,但尊夫人似乎是漠外来的人?”姓宋的捕头表情有些迟疑地说道。
金千里对这个自称宣武捕头的人没有好感,听他这样问,面上不由浮现三分不悦:“没错,我夫人确实是漠外人,并且是第一次到中原来,不会说汉话。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说来,少侠也是才从漠外回来了?”那人继续问道。
金千里觉得这个宋捕头好像没有恶意,只好暗皱了皱眉,坦然地说:“没有错,我也是刚从漠外返回中原。”
“如此,请借一步说话如何?”那人提议道。
“我们还有事,宋捕头请原谅。”金千里不想和他多话,当即拒绝。
“少侠可是姓金?”那人突然问道。
金千里这一次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了,他面上露出惊容,盯着宋捕头,一时间真还猜不透他是何许人,属于哪一方面。
“少侠不用多疑,我宋远台确实是宣武城的捕快,副捕头。宣武城的百姓都有认识我宋远台的人。如果少侠不信,可以问一问他们,他们之中一定有认识我宋远台的人。”那人解释道。
金千里真的将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已有人大声说:“宋捕头,这个蛮子是谁,你为啥对他客气?”
“不要无礼。都散了吧,没有事了。”宋捕头急忙喝止问话的人,同时示意围观众人各自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