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项济讽权贵
作者:一代神坑   楚兵最新章节     
    乾政殿,百官肃立。

    大楚各权贵脸色不一,今个可算是大热闹。

    明日上元节,文武百官都想着走走过场,准备回家过节了。

    谁料清晨,右丞相裴温无意间,说起北疆楚军中有不少叛贼,请楚帝定夺。

    随后兵部卢侍郎拿出了真凭实据,余建山跟杨猛分别在河原、下沟子村,还有罗浮山,大量击杀过楚人军队。

    大奇关赵家主,更是带着孤儿,策反了大奇关里的守军,最终大奇关丢失,楚兴一带败局开始。

    随后兵部更是拿出了详细记载,这一条条一件件无话可说。

    但北疆楚兵击败突厥可汗,这问罪就太过分了。

    随着几个武将直言发声,裴温随即改口,只诛首恶,不及庶民。

    楚帝听完后,思索良久,下旨先抓起来,容后再议。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看上去也没有大问题的命令。

    到此刻,还未过午时,洛阳就已经一片狼藉了。

    帝都望楼响起钟声,此刻皇宫门前,有兵马聚集。

    秦王兵卒的怒吼,在乾政殿的百官都能隐隐约约听见。

    楚帝项乾靠着龙椅,捂着额头,头大如斗。

    朕都还没定,只不过是抓一下而已,有必要闹成这样。

    真下令杀人了,秦王反应激烈,他也想得明白,可楚帝此刻,啥都没干呢?

    正当楚帝思索之际,乾政殿巨大的门廊前,立着一员身高八尺的楚人骄雄。

    他目光炯炯,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憨厚,但也有着一股坚韧。

    此刻,他虽孤身一人,行步之间,却威风赫赫。

    金砖玉阶,项济怒视而过,满朝权贵,一个个眼眶深陷,暮气沉沉,有的是麻木,有的是不仁。

    北疆建安军的文武,虽然衣衫褴褛,但眼里闪烁着光芒。

    而大楚乾政殿,绫罗绸缎,衣装华贵,却是一堆行尸走肉。

    五姓望族一系的官员,一个个眼里全是得意,见到项济后,更是满面春风。

    反倒是始作俑者右丞相裴温,此刻眼里忧心忡忡,见到项济后,更是心如死灰。

    左丞相商师成,眼眸闪烁幽光,意味深长的跟项济行了楚礼。

    商师成看了一眼老政敌,心里不禁嘲笑了一下。

    此刻,他不但不想落井下石,反而要拉他一把。

    无魔便无佛!

    没有右丞相这个政敌,他一家独大,处境就会很凶险。

    五姓望族把事情弄的太快了,此刻洛阳兵灾一触即发。

    以商师成对皇帝的揣摩,他相信楚帝并没有想要杀玄武军的将官,只是要秦王吃些苦头。

    可秦王何等人物?一二万人敢打十几万,五六万精锐就敢跟铁力一较高下。

    这样的铁腕皇子,岂能真是最近朝堂上的那个庸人。

    商师成知道,裴温此刻骑虎难下了。

    这会洛阳之乱,要是项济死了,龙骧、玄武岂可善罢甘休,届是洛阳一片混乱,皇帝兵马必然损失惨重。

    最终为了平定兵怨,极有可能拿他裴家来顶罪。

    第二种情况,就是项济赢了,他保下了杨猛,此事偃旗息鼓。

    但如此,裴家就彻底得罪了秦王,今后跟北疆集团,那就是朝堂死敌了。

    七皇子若是登基,站错队的裴家也是死路一条。

    “秦王,你目无君上,带兵叩宫,此为大逆不道!”

    “项济,别把你北疆那些匪里匪气的东西,带到这大楚乾政殿来。”

    “臣礼部尚书窦远,请陛下捉拿秦王,打入天牢。”

    ……

    乾政大殿乃蜀中巨木所筑,巍峨而高大,雕龙大柱下,楚国百官显得极为渺小。

    能透人影的御窑金砖被踩的吱吱作响,五姓望族里,不少大楚高官轮番炮轰项济。

    但一向以大喷子着称的秦王,却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的站着。

    不少武人将官,想要帮助项济,但慑于五姓望族的自民间到朝堂的威势,最终闭口不言。

    龙椅之上,楚帝带着愠怒,居高临下,俯视项济。

    秦王挺如苍松,锦甲貂裘,威风赫赫,藐视圣昌皇帝。

    自大行·圣昌元年,项乾登基为帝开始,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眼神看他。

    这一刻,楚帝似乎能明白了,为何项济能成为北疆军事集团的雄主。

    他的奴生子,并不完全是周云扶起来的招牌跟傀儡,项济在建安军中,也有相当强大的力量。

    龙椅之上,楚帝只是略微抬手,如同菜市场的金銮殿,顷刻之间落针可闻。

    一道沙哑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乾政殿。

    “秦王!朕不管你听了谁的谗言,给父皇下跪认错,带兵回去,朕当此事,没有发生。”

    “至于先登将军杨猛跟余建山等人的事情,朕必然会给楚人一个公道。”

    楚帝此言一出,大殿里,文武百官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商师成嘴角闪过笑意,这样他要省很多功夫了。

    齐王、晋王等人却是面色极为难看,带兵叩门,形同谋反!这都能让项济躲掉?

    圣昌皇帝如此说话,等于直接给项济台阶下了。

    这就好比儿子犯了错,低个头,这件事情就过去了,甚至杨猛跟余建山这些人,楚帝也答应放了。

    给楚人一个公道?这不就是说他要放了此二人。

    可惜了,楚帝碰见的是项二愣子,他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这些啥朝堂话语,模棱两可的话术,还有如何揣摩皇帝心思,在别人看,很基本的常识,但他一窍不通。

    “哼哼……!”

    一声冷哼嘲讽,响彻大殿。

    秦王不喷则已,一喷惊人。

    文武百官不禁头皮发麻,自觉的向后缩,离秦王远点。

    这项济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

    “错?本王何错之有?”

    项济踱步而行,几乎踏上了金銮殿的台阶。

    几位武太监猛然一惊,向前几步,好在项济没有继续行动了。

    此刻项济到了百官之前,他回头望着大楚朝堂,整个天下的权力中心。

    雕龙大柱,栩栩如生,金砖玉栏,美轮美奂。

    偌大的乾政殿,巍峨壮观,矗立着一百多位楚国高官。

    “卢安国!”项济猛然一声怒吼,走到了兵部侍郎的前方,怒目而视。

    秦王怒问?这可是最近两个月乾政殿的恶魔之音。

    卢家家主本能的颤抖一下,随即尽力稳住,义正言辞的道,“不知秦王唤本侍郎,所谓何事?”

    项二愣子俯身,低头。

    几乎盯着五十多岁的卢侍郎,恶狠狠的道,“良家子出战,武备几何?粮草几何?”

    “良……良家子,为国战征,征召,有葛布甲一套、长矛、刀盾,每五人一支弓弩。”

    卢安国满头大汗,心中已经乱了方寸。

    其实不止卢侍郎乱了心境,此刻,户部、兵部等下属官员,各个都脸色不对了。

    “还有呢?粮草。”项济眼神冰冷,继续盯着卢侍郎。

    “粮草?粮……粮草一人两顿,有粟米半斤或者其他主食半斤,绿菜小碗,馍馍……”

    “行了!”项济打断了卢侍郎,转头怒视文武百官,悲痛欲绝道。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楚帝二十一年,周将军在五峰山下,吃的是野菜跟树根炖烂的糊糊,一个发馊的硬馍。”

    “就这样的食物,当时若不是刘黑豹跟牛魔护卫在侧,周将军都抢不到。”

    项济此言一出,兵部内部官员不禁面面相觑,下面竟然盘刮的如此厉害?

    百官也是对兵部和户部有了些许怒气,但他们更多是愤怒,为何如此多银钱,他们没份。

    “哼哼……”项济笑了,笑的癫狂。

    面对乾政殿里的轻微骚动,秦王仰天大笑,讥讽道。

    “这才哪到哪?如此的吃食,是北疆战场最好的!”

    “楚帝二十二年冬,北疆良家子所有粮食,必须自行购买,买不起的,就活活饿死!”

    “余建山的族人中,有一小孩,在仓库门前的泥土里捡粟米,被官军打死。”

    “楚国兴兵五十万,连同民夫过百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衡州郡兵在大军粪坑里收集蛆虫,用火烤干后,给同村人续命!”

    大楚统一天下百年,今日能立于此地的官员,最低也是寒门出身。

    他们何曾去楚兵的一线看过,何曾去那民夫徭役那里瞧瞧。

    项济说的这些东西,简直是惨绝人寰,不敢想象。

    其他部门的高官也不禁有些恼怒,这兵部跟户部贪的太狠了。

    刮一点没关系,至少给下头人留点活路啊,这样的做法,违背了楚国的官僚之道。

    如此涸泽而渔是不对的,源远流长才是真理。

    “冤枉……冤枉啊!陛下,这是污蔑。”兵部两个侍郎噗通一声,跪在金砖上。

    “兵部所出,国库进出都有记载,陛下可查验。臣敢以人头担保,绝无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皇帝还没开口,项济踏步来到兵部两个侍郎前方,眼神轻蔑的道。

    “粮袋在,马车也在,只是粮食换成了沙土,真正的粮食,已经在你们江南粮商的货仓里了。”

    “楚兴仓六十万石粮食,全是沙土,故楚兴失守。”

    “裴家裴仲道那个废物,在童家镇倒卖十五万石军粮,最终却被突厥人劫走。”

    朝廷之上,裴家四叔吏部侍郎已经满头大汗了,项济不但知晓此事,甚至连数额都清楚。

    五姓望族,垄断大楚粮食久矣。

    几乎可以说,大楚过半的粮食生意,掌控在他们几个大族手中。

    在车马运输的封建时代,这是很可怕的市场占有率,几乎所有流动的粮食,都在江南五姓粮商的手中。

    直到此刻,文武百官才恍然大悟,原来项济是有必胜的把握,才敢出手的。

    这会好了,裴家对他的将领动手,他对五姓望族的粮食命脉动刀。

    这成了互相伤害,一刀换一刀,就看谁割的痛。

    就在项济场面上,大占上风时,没人注意到,裴温的嘴角闪过一丝阴笑。

    项济侃侃而谈,说出北伐中的官员贪腐成风,道出大楚底层官吏的糜烂。

    这些固然令人震惊,裴温也清楚,这些都是事实。

    可这些人都是皇帝指派的,归根结底,岂不是在说楚帝有眼无珠。

    这是历代帝王都不爱听的东西,朝堂之人,一般提都不敢提。

    何况秦王还喧宾夺主,自秦王上殿来,多次站在百官之前,发号施令,这也是皇帝的忌讳。

    果然,龙椅之上,楚帝的脸色寒如冰霜。

    一声冷哼,响彻金銮殿。

    “秦王,听你的意思,朕干这个皇帝似乎一无是处?”

    “天下之人,莫不私王,满朝文武,莫不有求于王。难道父皇能看清大楚黎民的一切?”

    项济转头,目光炯炯,怒视皇帝,脱口而出。

    此言令金銮殿里,气氛为之一凝,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文武百官,齐王、晋王全部跪下,瑟瑟发抖。

    伴君如伴虎,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楚帝就是大楚的天,此刻各家权贵必须跟项济撇开关系。

    跪伏埋头!这在表示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

    今日金銮殿里发生的一切,百官都将忘的一干二净,闭口不提。

    龙椅之上,九阶玉台上下。

    楚帝项乾跟秦王项济怒目而视,一时间,父子二人,剑拔弩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