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朝发财、摘星使了个眼色,两人立时会意,跟着洛神便走。
见到同伴离开,黑熊习惯性的跟了上去,可谁知却迎来了洛神一记凌厉的眼神,他登时十分乖巧的退回了原位。
秦奋这时已与公主走到了村中第一个十字路口,两人停步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在欣赏田园风貌。
“秦郎有话要说?”
太平公主虽然跟着走了过来,但心中却满是疑惑,因为若想避开王传礼私下谈些什么,刚才上岸之时岂非便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前往碧水山庄,走的是哪条路?”
这个问题问完,洛神、发财、摘星也赶到了。
太平公主见秦奋的三个手下也是一脸茫然,便直接答道:“入庄只有那一条路。”
“那刺客为何会出现在碧水山庄?”
这个问题太平公主当然想过,可能有很多,但想证实却还要派人调查。
“秦郎到底想说什么?”
“那么多刺客潜伏在永宁地界,没人帮他们遮掩行踪传递消息吗?”
太平公主眉梢一挑:“你是怀疑永宁县衙里有人参与了此事?”
“这不是很明显吗?”
洛神插言道:“可咱们刚还派人去永宁报信,这不是暴露我们的行踪吗?东家当时为何不说?”
秦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船上为什么会有刺客?”
太平公主一怔,说实话,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思考。
洛神说道:“两批刺客定不是一拨人,想潜伏进官船,需要提前准备,而且两拨刺客的武功路数也不一样。”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船上为什么会有刺客?”
“当然是河南府中有这些刺客的内应。”
答了这个问题,洛神的脸上忽的变了颜色:“东家怀疑那内应在队伍里?”
“是的,我确实有这个怀疑,所以王传礼提议去永宁组织车马,我没有反驳,因为我不想那个内应看出我有所怀疑。”
太平公主疑惑的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王传礼......”
秦奋打断了公主的话,说道:“我现在也觉得王传礼没参与此事,但他身边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太平公主说道:“王传礼提出给永宁通风报信,你为什么不怀疑他?”
“永宁确实距此最近,王大人何错之有?再说,他若想通风报信,暗地里做就是了,没必要当面说出来。”
太平公主闻言,微微颔首。
洛神这时急道:“那怎么办?河南府的内应就在身边,永宁县的人一会儿也会赶来,我们哪还有活路?”
秦奋说道:“离开就有活路。”
听到这句话,三名手下的眼中俱是一亮,但随着目光转移到了公主的身上,他们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了下来。
他们以为东家终于打算离开了,但仔细一想才知道,东家是想带着公主这个大麻烦一起离开。
太平公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秀眉紧蹙着说道:“王传礼带着人就在身边,怎么离开?我直接下令让他离我远一点吗?”
洛神叹了一口气,跟着说道:“东家,若是这样离开你不怕这里的内应通知那个船工吗?若是这样,我情愿对上碧水山庄的那些刺客,他们虽然人数多,但官兵人数亦不少。”
秦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非常大胆的伸手去触碰太平公主的眉头。
“我之所以没把黑熊叫过来,就是因为他个子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殿下这眉头皱的这么紧,恐怕谁都会觉得我们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着实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看得三名手下瞠目结舌。
太平公主也是一怔,但她却没有抗拒,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羞怯的表情。
随后,秦奋继续说道:“首先,我觉得必须要脱离官府的这些人,我们才能进入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其次,离开的时候只要不被察觉,我觉得那个内应即便通风报信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不被察觉?”洛神反驳道。
秦奋看了看洛神,又看了看太平公主,低声说道:“你俩以小解之名进入那边的林子,然后直接逃走,我们来混淆视听,将他们引向别处,完事了再去找你们汇合。”
洛神与太平公主闻言互望了一眼,随即身体都有一个向后仰的动作,看上去颇为抗拒。
但洛神还是打算尽到一个下属的职责。
“此计可行,进入树林后,我们会一路往东,公主将一样随身之物交给东家,让他们把官兵往运河的方向引,但这个过程可是......很辛苦。”
言罢,她望向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果然显出了心虚的神情,问道:“这能行吗?”
秦奋笑道:“那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太平公主听出了秦奋的弦外之音,行与不行,其实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留在这里能得到河南府兵的保护,但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只说王传礼身边的那名内应,他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个威胁。
离开这里自然能避开威胁,但接下来的路途可就艰辛了,而且她只能像上次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奋这些人的身上。
可他们靠得住吗?
“让我考虑一刻钟可以吗?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会儿,否则我走不远的。”
秦奋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公主考虑多久都可以,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洛神闻言,在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东家看来是彻底的陷进去了。
太平公主用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微笑作为回应,但秦奋看得出,她的内心颇为纠结。
……
村落中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们。
待到太平公主返回官兵聚集的村口,这个人立刻缩回了头,转身朝着远处一间村舍跑去。
这个时间,村中的壮劳力都去下地干活了,剩下的就只是老人和孩子,可这人明显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
不过他没了左手,齐腕断掉了,看上去应该是新伤,因为伤口还被包扎着。
这人来到村舍门前,推门而入,外间有四个汉子正坐在一张矮桌旁喝粥,见到对方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神色俱是一惊。
“怎么?有情况?”
这人却没有理会众人的问话,径直冲进了里间。
里间的土炕上倒着一个大汉,原本好像是在呼呼大睡,可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便翻身而起。
看清来人,他不由松了一口气,骂道:“姜狗蛋,你想吓死老子,后面有鬼追你是怎么着?”
“老雷,外面有官兵。”
“啥?”
听到这句话,连外面的四名大汉也搭了腔,一个个全都冲进了屋,把姜狗蛋挤得站到了最里面。
房中除了土炕,只有一个破柜子。
而柜子之上,放着六柄横刀。
四人冲进来,就是为了拿刀。
老雷这时已下了床,连鞋都没穿,抓着姜狗蛋问道:“我们暴露了?来了多少人?”
“别急,别急,我们应该没暴露。”
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滞。
老雷的眼睛已经瞪成了牛蛋,压低了声音,但却加重了语气,说道:“你特么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外面确实来了一队官兵,里面好像还有个大官儿,红袍子的,但他们只是在村口,看上去没有进村的意思。”
“放屁,穿红袍的那是大官儿,来到这小破村子难道不是为了抓咱们?”
姜狗蛋挣开了老雷那钳子般的大手,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头儿,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别总在这个问题上问来问去的好吗?”
老雷恨不得现在就给对方一巴掌,不是重点你特么说这么半天?玩呢?
但这时显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急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说道:“俺不问了,你慢慢说。”
姜狗蛋下意识的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因为老雷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看到咱们要刺杀的那个公主了。”
老雷的笑容瞬间凝滞,感觉房间中的空气在这一刻都不流动了,一群糙汉挤在一间狭窄的房间内,四周却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