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

    “见过少主。”端木凌风恭敬行礼。

    方雨仔细打量着自己收服的第一个手下，其境界仍停留在大宗师巅峰，毫无进展。

    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显然这些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端木凌风苦笑着回答：“不瞒少主，这数月来，我们端木家和幽冥教激烈对抗，伤亡惨重。十位长老已折损五位，精心培养的暗卫更是所剩无几。”

    方雨也曾听公孙青柠提及，端木家仿若发了疯一般，对幽冥教猛打猛冲，在吴越作乱之人，不少人都是端木家铲除。

    在年轻一辈中，端木凌风和端木芊芊最为狠辣，但凡幽冥教的势力，他们都杀得鸡犬不留，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足见其魔教出身的狠绝。

    也正因如此，江湖上给端木芊芊起了个“罗刹女”的外号，此称号当年九渊武圣的义姐也曾用过，倒也无恶意，只是表明其手段狠辣。

    端木凌风则获“追魂手”之名，但凡被他盯上的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至死。

    “凌风，幽冥教虽攻击了你们家，但也没必要如此拼命吧！把人都拼光了，日后如何立足？”

    “少主，若不死一些人，我们才是真的难以立足。”

    “为何这样说？”

    端木凌风苦笑，缓缓道来：“这二三十年来，我们端木家为能回归中原，曾付出诸多努力，可惜成效甚微。任何产业，只要稍有起色，便会被正道找茬铲平，人也被打伤。”

    “这并不奇怪，你家老祖宗怂恿他人欺师灭祖，组建魔教，祸乱武林，堪称灾难。间接导致土木堡惨案，才有后来的神龙武圣血洗京城，江南自治，草原两次破皇城等祸事。”

    端木风被列为江湖史上十大恶魔之一，他所造成的影响，死亡人数难以估量。

    而端木风如此作为，只为在中原堂堂正正树立端木家的门楣——起码，他的借口便是如此。

    导致端木家无法光明正大生存的原因，是太祖皇帝不许有胡人姓氏，必须改姓。

    毕竟，他造反的口号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当了皇帝之后，取消带有胡人姓氏的复姓，后来不知何处出了差错，亦或是下面执行时搞一刀切，许多汉人的复姓也跟着遭殃。

    端木家以为自己乃汉姓，往上追溯还是孔子的学生之一，这是颇为着名的证据。

    而且，开国尚书之一，其中有一个也是姓端木，人家后来都没有改，凭什么让其他堂口的端木家改姓？

    故而，端木凌风先祖试图据理力争。

    结果他却引来刀兵，大部族人丧生，只有少数在外之人存活，还成了造反的通缉犯。

    堂堂一个大家族，落得如此下场，活着的人对朱明恨之入骨，端木风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后来他的行为确实给朱明带来了深重灾难，差点将其颠覆，造成江南自治，四边控制区域缩小。

    魔教覆灭后，他侥幸逃脱。

    三十年后，纠结魔教余孽，绑了普陀山众人，企图逼迫公孙神龙北伐……

    关键时刻，初出茅庐的九渊武圣路过，两人交手，端木风身亡，普陀山因此得救。

    这样的端木家，无论是自治的吴越公孙家，还是北面的朱明，亦或其他名门大派，甚至隐藏的邪门歪道，都不会待见。

    这也是幽冥教找上门强行收编，最后肆无忌惮大打出手的底气，反正无人喜欢。

    谁知，端木家竟拒绝了幽冥教，双方打得两败俱伤。

    如今已无退路，无人相信他们改邪归正，或许认为是苦肉计，为幽冥教颠覆天下做准备。

    不过，普陀山表示，要看端木家的表现，只要功劳足够大，便允许其公开“开山立派”建立武林家族。

    经过这段时间的平叛，端木家已在武道城建立起自己的门楣据点，算是成功上岸。

    然而，武林中不待见端木家的人众多，几乎每日都有人来“瑚琏堂”挑战，为应对这些，端木家疲惫不堪。

    好在前两天公孙神龙亲自出面，将端木家归入黄家门下家族，黄奇胜派人驻守，这才将名门大派打发走，剩下的一些人也不足为虑。

    方雨这才知晓这个手下处境之艰难，他内功未进，还身负一身内伤。

    “我先帮你治好内伤，否则你日后即便进入六脉，也难有长远发展。”

    “多谢少主。”端木凌风大喜。

    当即，方雨向端木凌风渡去一股内力，其中包含了一些先天之气，从根本上治疗一切内伤，激活人体有益活力，进而提升资质。

    端木凌风用了半个时辰，终于治愈伤势，也借着这股内力，整合消化这些时日吸收的他人内力，达到大宗师最圆满的境界。

    他再次对方雨表示感谢，心中对这位少主有了最大的认可。

    “少主，我此次前来，一方面确实需要您帮忙治疗内伤，以防走火入魔。另一方面，幽冥教推出了四大圣女和四大圣子，他们已从草原进入禁地修炼，待出来后，恐怕个个都是六脉高手。”

    禁地，又是禁地。

    这个名字方雨已听过多次，从老武圣夫妇强闯禁地失踪，九渊武圣夫妇离开大琉球，寻找两位老人。

    后来，在海上还遇到一位去过禁地的锦衣卫，带出一个阴阳鱼玉佩。

    这个玉佩，至今方雨都未曾寻找，以免惹上麻烦。

    可谁都未曾想到，幽冥教似乎找到了一条安全通道，能送人进禁地修炼，还能安然返回。

    “凌风，这消息可靠吗？”

    “不好说，我们抓到一个幽冥教的长老，从他口中得知，不知是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

    就方雨个人而言，此事极有可能是阴谋，意在坑杀武林正道的年轻一辈。

    禁地，有两个特点，年长之人无法进入，武功过高之人无法进入，入口有极大压力。

    但其他人进去后，便再未出来，估计也是身亡。

    “凌风，那个幽冥教的长老还在吗？”

    “还在。原本家中人想直接杀掉，免得中了幽冥教的圈套，届时武林正道会怨恨我们端木家，不过我觉得还是先询问您的意见，家里也同意了。”

    方雨明白这是端木家甩锅的举动，日后若武林人士出事，先会找到方雨这里。

    而方雨背后有两个公孙家，还有梵净山，无人敢多言。

    不过方雨理解端木家的难处，也不在乎这甩锅之举。

    毕竟，若端木凌风出事，他仍会保护。

    “那人带来了没有？”

    “带了，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船上。”

    “行，你现在带路。”

    两人行进三四里，来到太湖边，又沿着湖岸走了两里，湖中停着一条游船，距岸边十几丈。

    船头之人见端木凌风归来，便要下令划船靠岸。

    方雨直接踏水而过，来到船边，手掌轻触，整个人飞起，稳稳站在甲板上。

    端木凌风见此，只能效仿，上了船。

    然而，他的鞋已湿透，可见尚未能真正做到凌波微步。

    他尚且如此，其他大宗师更不可能，只能穿特殊的踏浪鞋，方能在水面来去自如。

    但无论如何，方雨这一手，镇住了船上众人，无人敢有轻视之意。

    “少主，人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两人进入一个房间，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被绑在木架上，低垂着头，周围尽是各种刑具。

    端木凌风说道：“少主，此船原表面属锦衣卫，实则是幽冥教的‘刑船’，谁若得罪他们，便会被拉到此处受刑，写下财产转让或认罪书。”

    他生怕方雨太过正义，看不惯这些刑具，从而对端木家心生不满，故而做出解释。

    方雨摆摆手，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要单独问话。”

    端木凌风领命，带着手下人一同出去，远远离开了这个房间。

    方雨对此颇为满意。

    他转头看向这个幽冥教长老，恰在此时，对方也抬起了头。

    从轮廓和皮肤来看，这是一个中年人，全身满是皮鞭伤痕和烫伤，此前所受折磨可见一斑。

    方雨问道：“叫什么名字？”

    “崔明福。”

    “在幽冥教职位？”

    “外执事长老。”

    “……”

    “……”

    “你骗我！”

    方雨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称对方欺骗，在崔明福错愕之时，将其一把拍晕。

    接着，方雨一根手指抵在崔明福的额头，让空间器灵搜魂。

    好一会儿，器灵完成搜魂，将此人的基本信息传递给方雨。

    此人并非叫崔明福，而是魏升金，原本也并非幽冥教外执事长老，而是西北沙漠边缘的一个土霸王。

    表面上，只是收取一些过路费，实则是黑道马匪背后的大当家。

    去年，突然出现一伙人，将他和他的家人全部绑走，要他来中原配合行事，成为这条船的船主，干了诸多肮脏之事。

    此次被端木家抓获，也是幽冥教故意为之，至于进入禁地、八大圣女圣子之事，都是一个面戴黑色鬼面的幽冥教之人所说。

    方雨从画面中得知，此人便是幽冥教的黑无常，面具的样式和画技，与之前在海上通过追踪虫所见的白无常相同。

    这人竟通过端木家的内应，怂恿端木凌风提议，将人交给方雨。

    最后，监视着这艘船，再让这个魏升金指明一个去处，称那里有许多无辜之人，很快便会被杀。

    时间紧迫，方雨若想那些无辜之人活命，必须立刻前往营救，甚至连呼喊公孙家帮手的时间都没有。

    可怕的是，此事竟是真的。

    若方雨去晚了，或者不相信，那里的人便会被杀光。

    让方雨产生心魔执念，日后好用类似手段调动方雨的情绪，进而调动公孙家的人马。

    方雨算是将黑无常记在了心中。

    “好好好！黑无常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