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也没有隐瞒，把张剑辰的话带到。

    “他说，他是被柳如眉所害，柳如眉不可信，柳家不可信。”

    张家三人都苦笑起来。

    紧要关头解毒丹确实有用，但这句话却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只是再次证明了柳如眉的坏。

    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张家已经被柳如眉折腾得快要灭族了。

    方雨安慰道：“我离开之前也丢了一些东西给张剑辰，相信他还能坚持住。在那种环境下，他甚至有可能把劫难变成机缘。”

    张远山紧紧握住方雨的手，眼眸中含着泪水，激动地说：

    “谢谢，谢谢你。”

    张夫人在一旁，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掉落在火炭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她连忙擦去眼泪，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

    可这些年积攒的眼泪，哪里是说擦干就能擦干的，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张远山深知妻子这些年的苦楚与无奈，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

    夫妻二人无声地哭泣着，身子微微颤抖。

    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算是极好的消息了。

    方雨无奈，只能接过烤猪的工作，脸上也露出笑容，为他们感到高兴。

    他心中想着，如果让夫妻俩知道张蓉鱼现在的境况，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高兴得直接飞升仙界。

    良久，张夫人脸皮薄，把张远山推开，又向方雨道歉。

    方雨自然不会在意，反而送上祝福和羡慕。

    这让张夫人更加羞涩了，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落落大方地接受了。

    “烤猪熟了，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她取出小刀，给大家分肉。

    吃着美味烤猪，他们也暂时忘却了身上的诸多灾难，享受片刻的安宁美好。

    ……

    一夜无话，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张远山对张族长说道：

    “三叔公，我想陪方公子闯五尺道。”

    他没有传音，而是直接说出来，这等于是一种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

    这些年，张家历经了许多苦难，他们夫妻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知道不是他儿子的错，却处处把不如意归咎于儿子，借此打压他，最终将他赶出家门，失去了未来家主的资格。

    没有了家族资源，张远山多年都无法突破神藏境界，妻子又被废了，女儿还去秘境送死。

    可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

    张家，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随着方雨送来解毒丹，解开了族长的毒，他们与张家的恩情和牵绊也彻底斩断。

    以后，他们要为自己而活，为小家而活。

    张族长欲言又止，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说道：“原本我还想着，你现在已经是神藏境界了，如果有可能，让你接替族长之位，你比远河更合适。”

    张远山说道：“远河是您的儿子，您最清楚他的性格。他把张家财产看成你们小家的财产，张家人都是他的手下和奴仆，他不可能让我当这个族长。”

    张夫人惊讶于丈夫今天说话如此直接，竟然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也怕张族长发怒。

    张远山自嘲道：“与其到时候与他斗得你死我活，还不如现在说清楚。”

    张族长想到自己的儿子，再次叹息，满脸愁苦，无奈地说：

    “远河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和你关系也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变得越来越偏激，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

    “着了魔一样”这几个字落在方雨耳中，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身上的气机都一时失控。

    他想起自己以前的遭遇，不也是像着了魔一样吗？

    张家三人立刻察觉到方雨的异样，转头看向他，只见方雨脸色发白，仿佛普通人遇见了鬼一样。他们连忙询问情况。

    方雨只是解释说一时气岔了，没什么大碍。

    张家三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但他们也想到刚才的话可能有问题，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方雨说道：“张族长，按理说你们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我觉得，在这个危难时刻，不妨留一条退路，让他们夫妻暂时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也挺好。”

    张远山夫妇离开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一个是废人，一个刚刚突破到神藏境界，早就远离了张家的事务，自力更生。

    好像张家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但是，张族长的毒解开了，这肯定涉及到高级丹药，而高级丹药往往伴随着修为高深之人。

    柳和年失去半截身体，还有识海的禁制，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这个时候张远山夫妇离开，那么锁定的范围就会小很多，首先想到的可能就是青云宗。

    然后就是张剑辰，可能是他自己或者他的师门来人。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让柳家畏惧，不敢轻举妄动。

    这比留下张远山夫妇要好得多。

    再者说，如果张家被灭亡了，留下火种的人为什么不能是张远山夫妇呢？

    张族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拿出一张令牌，交到张远山的手上。

    “远山，如果张家度不过此劫，你就带着这张令牌去祖地吧。”他又神念传音，把其中的关键信息交代清楚。

    “三叔公，我……”张远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族长拍拍张远山的肩膀，让他什么都不要说，然后对方雨深深作揖行礼。

    “道友，以后如果有可能，把剑辰那孩子救出来。”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方雨将张族长扶起，嘱咐道：

    “听你们的谈话，你那孩子可能已经中招了。回去后你自己小心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斟酌清楚。”

    他顿了顿，叹口气道：“其实，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你回去。”

    “真没有希望了吗？”张族长身子一颤，眼中露出绝望。

    他虽然不清楚方雨的修为，但在见识上，他绝对承认方雨见多识广，知道许多高级的手段。

    方雨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准备了吗？”

    张族长转头看向洞外，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半山云雾缭绕，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良久，他才说道：

    “我们走吧！赶去五丈原集市还有一段路要走。”

    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没有太多心思说话。

    为了安全，他们先穿过黑森林，然后沿着山脉脚下一路东行。

    在方雨超强的神识之下，很容易就能发现一些厉害的妖兽，从而绕路而行。

    如此一来，反而没有什么惊险，他们行走了三千里。

    到了天黑之前，终于来到了五丈原集市。

    三人经过一番易容，着装变成了进山打猎的小队，进入了集市里面。

    而张族长，只会在暗中看顾，免得被一些人认出来。

    集市不大，所处的位置正是黑森林的断口处，这个断口有百里左右。

    往左三十里是东面黑森林，往右的来路有五六十里也是黑森林。

    前面，也就是南面，再过去百里就是真正的五尺古道，地势开始快速上升。

    后面的北面，五百里处走出山区，地势会变得相对平坦，有一些村落集市，再过去百里就是平阳城。

    五丈原集市，算是最深入的集市了，立在分割线上。

    张远山说道：“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吧！也好打听一下，是否有南下的商队。”

    “行！”方雨点点头。

    他们找了一个叫“龙门”的客栈，每个房间一晚五块灵石。

    办好了房间，方雨问道：“掌柜，最近可有南下的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