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夜晚的王府灯火通明。
“找我来何事?”
一身便服的李烨煜走进四下无人的屋内,直言开口道。
下一秒,王世满脸焦急地朝身前之人说:
“舅舅,大事不好了!那林子墨成了御史,带着一群督查卫封了季家,如今已经查到我身上了!!”
李烨煜闻言,面带疑惑:“他怎么成御史了?还查到了你身上?”
“这怎么可能!这季汉和你踩在一条船上,只有不想活了才会把你供出来!”
王世脸上的焦急更甚,“不知舅舅今日可曾听到了那声龙吟?”
李烨煜点头,他当时在院外,也正好看到了:“造成的动静不小,应是圣上微服入京了。”
“真样这样就好了!”王世皱紧着眉头说:“侄儿今日特派人彻查了此事,发现龙吟的来源竟是来自于季府之内!”
语落,男人陡然转过头:“你是说……此事和那林子墨有关?!”
他微微低头,露出沉思之色:“不应该啊!按理说,圣上是绝不可能亲自下场的,除非……”
他的双眼陡然一睁,忽然有了一个九分真的猜测:
“今早那进宫之人绝对是那小子!他得到了圣上特许,而今日那声龙吟,说不定来自于尚方!”
“尚方宝剑??!”王世听见那个名字,顿时目露惊骇。
他带着侥幸质疑道:“那东西都多少年没有臣子得到过了?就算圣上要赏赐,也应该在朝上当着群臣的面赐予才是,怎么可能和儿戏一般地私自就给了?”
“最好是这样吧。”
李烨煜叹息一声,“能引来龙气的东西整个京城就那几件,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季家……当属尚方宝剑的可能最大!”
话音缓缓传出,王世面带希翼,匆匆走到男人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舅舅,我们绝不能放任这件事就这样发展下去,快动用您准备的后手吧!”
“呵呵呵……”哪知,男人忽然低声地笑了。
李烨煜一把撇开王世的手,真言道:“后手?哪还有什么后手!”
“稷下大弟子、钦差重臣,谁敢动他?谁能动他!”
话音落下,王世脸上的希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惨白如雪。
李烨煜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朝侄儿说道:
“最近锦衣卫在我府外的巡逻简直频繁得不像话,这是监督,也是警告!只要我敢动一下,宫里的那位就会把我死死得和此事绑在一起!”
闻言,王世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
“舅舅……那……我,我该怎么办?”
……
……
等先生和婉儿走后,小院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林子墨目光习惯性地一扫,竟是瞥见了静放在石桌上的那盏青花瓷茶杯。
“先生忘收茶杯了吗……”林子墨呢喃着,忽然一愣。
清风拂过,其中的热气被带着向着他飘来。
沁人心脾的香味在鼻尖拂过,
这味道……和上次先生请他喝的那盏茶一样!
是用道槐嫩叶泡的茶!
“咕噜。”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犹豫了几秒,他迈步走向石桌。
看向那仍留有余温的半透明茶水,他的脑中开始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喝,还是不喝?
于理,这是先生喝过的茶,他作为学生,是万万不会喝,也不能喝的!
于情,自从上次喝完那杯正宗的道槐茶后,身体已经食髓知味,他敢断定,这杯茶下肚,不管对习武还是修儒都有极大的帮助!
茶水的水位线靠近杯沿,显然有很大的可能,先生根本还没有喝过这杯茶,但也可能,她只是小抿了一口……
林子墨停在石桌前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若是现在不喝,等茶凉了可就白白浪费了!
自己只是为了提升实力,以后也好更好地帮助身边之人,绝无其他杂念!
这是为了大义!!
下一刻,他的目光来回扫向四周,确认无人后,一把拿起了桌上的茶杯。
咕噜咕噜……
他将杯中茶水一滴不剩的饮尽了。
嗯,味道不错,微甜。
就在放下茶杯的一刻,四周的浓郁正气如同被磁铁正负极吸引了一般朝他疯狂涌来!
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林子墨感受着正缓缓增长的正气,更是坚定了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他急匆匆地跑进屋内,盘腿而坐。
如此神效,可不能浪费了。
得趁热!
顿时,唐城二品又陷入了寂静,只有一股股浓郁的正气不断从窗户和门缝中冲入,将盘坐的青衣裹成一团……
——
——
小世界的天际线上悄悄地泛起了一抹亮色,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黑暗的天幕,将每一处都照得通明。
而在书院的某个角落,有一道身影正在伸展着懒腰,睡眼惺忪。
“君子就应该宽宏大量,肚里能撑船,你说是吧,树哥?”
林子墨一大早便和道槐树谈起心来,可却仍未得到任何回应。
“真高冷!”
他摇头叹气,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同为流苏小院的人,道槐唯对自己的容忍度这般低!
先生就不说了,就连婉儿都能坐在它的树枝上乘凉!
他可就只掰了一小段树枝啊……
道槐树的树冠几乎覆盖了整个前院一半的面积,和这么大的体积比起来,那截树枝最多只能算作一小段指甲。
而且,你可是活了无数岁月的神树啊!
居然能被一名刚入门的新生掰断,也未免太失身段了!
“算了!”
林子墨叹息一句,反正也已经得到了道槐果,剩下的事情……徐徐图之吧!
此刻,太阳也刚刚升起。
他走到了院子中心的那片空地上,深吸一口气,摆出拳架。
青袍鼓动间,伴随着体内传来地一阵阵‘噼啪’雷响,拳风呼啸,带起一阵阵细微的气流波动。
一炷香后,当林子墨轰出《八十八段锦》的最后一拳,他的体内的气血陡然翻涌,竟是朝着体内的那层气血桎梏冲去!
“这感觉是……!”林子墨脸颊微红,带着浓浓的兴奋之色。
此刻在他的体内,磅礴到完全不像二境武夫的气血之力一股脑地朝前方那层无色无形的屏障撞击而去!
轰隆!轰隆!……
一波又一波宛若海浪般不息的气血之力将那层屏障打得不断颤抖,从体内传出的阵阵闷响,让林子墨面色愈加兴奋。
“要突破了!”
在他兴奋的眼神中,汹涌的气血潮汐逐渐归于平静。
林子墨怔在原地。
他并没有感受到突破得到洗礼!
直到体内翻腾的气血之力全部恢复原状,那层屏障依旧如山般屹立在那里。
“这都突破不了?!!”
林子墨微皱着眉头,体内经过刚刚的一番动静,气血总量又多了一分,但离突破那层壁障明显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林小子,给你说了,《不灭道经》是不会那么容易突破的。如果换成其他功法,你倒是早就到三境了,真要追求速度的话,你现在换成其他的功法还来得及。”无为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好吧。”林子墨叹息一声。
重修是不可能重修的。
只有修习《不灭道经》才能获得双倍的寿命和超越同境战力,这样的痛苦,就让他来承受吧!
痛并快乐着!
反正有儒道顶在前面撑场面,武道慢一些完全不成问题!
林子墨揉了揉肩,走到道槐树下。
这才一晚,地上的落叶便铺的到处都是。
他挑挑拣拣地选了些比较嫩的叶子装了起来,以前捡的那些叶子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效果也是有了些许减退。
但毕竟是来自来自于道槐树,就算腐烂,也会比一般的落叶慢上几百倍。
既然已经回了书院,生活质量那也是必须要提高的。
从今往后只喝最嫩的落叶茶!
至于麻袋中剩下的那些,有机会当礼送了吧!
等完成最后的晨练,时间竟是比以往还要早些。
婉儿也没来扫院,林子墨干脆推门而出,朝着先生的院落走去。
先去道个早安,然后……
找王世报仇!
——
——
今早,李将军府。
李烨煜抿了口茶沿,为桌对面的华服青年也递上了一杯茶水: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王世嘴唇干裂,眼圈发黑,显然昨晚休息得并不好。
他沉默半晌后,端起茶杯喝了小口平复心情,缓缓说道:“舅舅,我觉得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王世!别做梦了!”
李烨煜突然愤怒起身,一掌拍在实木桌上,震碎茶具,流出的茶水顺着桌上密布的裂痕流的到处都是。
王世浑身一抖,连忙起身朝着这位自己最大的依仗躬身一礼:
“舅舅,刑部大牢……是烈尚书的地盘,侄儿之前和烈家有些瓜葛……真不想去那里面待着啊!”
李烨煜冷哼一声:“不去?莫不成等着那林子墨亲自来找你?”
“听我的,现在自首进牢里待着,我还可以保住你的命,等以后风头过了,未尝没有出狱的机会!”
如今,李烨煜的语气已不像是长辈对后辈的劝导,更像是命令。
从一介草民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怎么会还猜不到圣意。
武帝这是借着林子墨钓自己这条大鱼呢!
帝王自古无情,特别是对待他这种功名赫赫之辈,只要他敢有半点参与的念头,恐怕落在自己身上的,就不是那把尚方宝剑,而是圣裁!
他们只是朝廷鹰犬、而朝廷的主人如今就站在他们的死敌身后……
已然毫无胜算!
事情走到这一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之中,必须要有一人要出来顶罪!
其中,当属与此事有直接关联的王世最佳!
“这……”王世的脸上一阵阴晴变幻,最终还是妥协般地躬下身子:
“侄儿明白了,这就去刑部自首。”
“好孩子。”
在李烨煜浅浅的笑容中,王世倒退着出了屋门。
他离开了这座将军府,坐上马车:“回府!”
车轮摩擦声中,王世一张脸阴沉如乌云。
从始至终,还不是为了他的那点破事才让自己惹上了如此危险的人物!
如今大祸临头,这么大的罪行便让自己一人全背了,他却撇得干干净净,依旧高高在上!
还说什么,‘等风头过了,未尝没有出狱的机会。’,真是可笑!
怕不是得等到自己老死在狱中!
想得倒挺美!
我王世栽了,你李烨煜也别想跑!!
——
——
京城太大了。
哪怕是一个四品太监的府邸也只能淹入茫茫人海。
林子墨只能先去督察院查了一番。
大武的太监大多都住在宫内,只有少部分拥有特权之人才会在京城内拥有自己的府邸。
所以他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了王世的住处——城西。
在走之前,他不忘补充了一支令箭,拿着地图一路左拐右绕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王府”两字的牌匾下,林子墨脚步一顿。
因为面前的大门正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从中还铺出一条长长的红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这王世,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在他的疑惑中,一名仆人已是从府内缓缓走了出来:“来人可是林御史?”
在看到林子墨腰间的那块银色令牌后,脸上顿时杨起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
“御史大人请进,家主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了。”
林子墨眉梢一挑,大步而进。
还跟我玩鸿门宴?
尚方宝剑可不吃这套!
……
在仆人的带领下,林子墨一路来到了王府中心的那座厅堂前。
一路上,带路的仆人们都一直半躬着身子,真是做足了姿态!
“御史大人,我们到了。”
仆人在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子墨的精神力毫无痕迹的扫过四周。
并没有埋伏……
他迈步而进,厅堂布局开阔,空间高敞,以梁柱结构支撑起宏大的屋顶,
除了在中心摆放的那张几案和墙上挂着的名家书画外,再无一物。
而王世正坐在几案左侧,身后立着几名模样清秀的少女,为他端茶递水。
看见跨入门槛之人后,王世顿时擦了擦手,从座椅站起,摊开的手伸向右侧的座位:
“林兄,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