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高挂,凉风瑟瑟。
黑夜的路边,姜妄感受着四月的凉风,看了眼身边的韩非,叹息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搭个顺风车,大半夜让人狼狈的赶了下来。
“那个,妄,刚刚你的话有…有点重了。”韩非一脸尴尬,结巴的说。
“你还有脸说?”姜妄瞪大了眼看着韩非。
“要不是你拉我下水,会有这事?”
“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也好,你我二人也可以坐而论道。”韩非拱手道歉,但却有些兴奋。
刚刚在马车里,姜妄与孔慎的博弈,看的韩非热血沸腾,从姜妄的话语里,可以明显听出来姜妄对法家的推崇。
韩非认为两人会有共同话题。
“谁跟你坐而论道,赶紧去找木柴,升起火来,否则豺狼来了就危险了。”姜妄说着,开始在周边寻找起来。
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吼,韩非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要是遭遇了群狼,可就危险了。
两人合力,很快一堆篝火就出现了。
“韩非兄,上半夜我来守夜,你先睡吧,下半夜我换你。”姜妄把青铜剑放在手边。
“上半夜还是我来吧,姜妄,你说的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很认同,看来你对商君很认同。”韩非还想要与姜妄聊一聊。
“你还真信这句话?好,你来守上半夜,下半夜叫醒我。”姜妄懒得多说,拿着青铜剑和包裹,快速爬上来一棵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是说说,特权阶级永远都会存在。
律法,只不过会让特权阶级没那么放肆而已。
靠在树杈上,姜妄的呼吸很快就悠长起来,带着自己独有的韵律。
这种呼吸法,来自于鬼谷子,是鬼谷子养生的关键。
看着姜妄这么快就睡了过去,韩非只能压下与姜妄探讨的想法。
他手持青铜剑,坐在篝火旁,开始守夜。
这时期,君子六艺,每个能够行走各国的人了都会两下子。
………
次日,天蒙蒙亮,韩非在树杈上睁开了双眼。
树下的篝火依旧在燃烧,远处姜妄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拿着两只野鸡走了过来。
野鸡腿短,翅膀也短,而且长得圆溜溜的飞不起来,只剩下滑翔的能力。
而且野鸡喜欢蹲在低矮的树枝上,黑夜里火把一照,就会变成瞎子。
常年在云梦山,姜妄对抓捕野鸡和兔子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在哪打的稚鸡?”韩非有些惊讶。
“旁边树林。”姜妄说着熟练的拔毛,开膛破肚,然后添柴,直接把野鸡扔了进去。
“姜妄,昨日听你言…言论,非常推崇法家,实在出乎预料。”韩非从树上下来,结结巴巴的说。
世人只知到鬼谷一门,精通纵横与兵家,没想到姜妄自称鬼谷门徒,竟然推崇法家之论,这是韩非吃惊的点。
另外,昨天在马车上,能够把孔慎说的恼羞成怒,姜妄的才华已经得到了认可。
“我师鬼谷,有经天纬地之才。”
“我也认为大……大争之世,法家是解决乱世的关键,强兵富国,离不开法制,就比如秦国的商君,就…就是明证。”韩非兴致勃勃,想要继续讨论与姜妄昨夜没讨论完的话题。
姜妄听着韩非的话,有些头疼,这个韩非还是个痴人,直接打断了他:
“韩非兄,我虽然推崇法家学说,但单凭法家,是没法持久,而且我说之法,绝不是商鞅这种有术无势的小人之法。”
虽然商鞅变法使得秦国成为强国,但是姜妄非常不喜欢商鞅。
商鞅是驭民五术的发明者,他遵从强权无上限,打压民众无下限。
把国与民当成对立的两面,在他看来,国家想要发展强大,不是发展技术,发展力量,做大做强。
而是靠奴化民众,遏制思想,与民争利。
完全就是把老百姓当成没有尊严的奴隶,不会思考的机器,不懂感情的炮灰来对待。
就因为商鞅这一套,到秦统一后依旧没有改变,机器用久了都会出毛病,何况是人。
汉承秦制,却先用黄老之学休养生息,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就因为大秦没及时改变,这才有了后来陈胜吴广高喊的‘天下苦秦久矣’这句话。
姜妄不吝啬牺牲平民,毕竟做事总有人要牺牲,作为底层人,牺牲最多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毕竟无论怎么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阶级,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但他不赞同压榨平民,中间要有个度。
有句话说得好,法不爱民,无以立足。
你可以说姜妄痴心妄想,或者是异想天开,但姜妄就是认为至少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不要压榨太过。
“小人之法?难道你…你赞同荀师的礼、法并用?”韩非意外。
荀况曾经游历秦国,说过秦国以法强国,却并不完善,需要以礼辅佐,甚至礼先法后。
“礼法并用,我认为还不够,道、儒、法、墨,这四家都离不开。”姜妄摇摇头。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制度,一定会存在着弊端,姜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完美的制度,什么制度都禁不住时间的腐蚀。
他并不是什么天才,制定不出完美的制度,但他更倾向于大一统,然后对外掠夺,反哺国内,因为姜妄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
“此话怎讲?”
姜妄看了韩非一眼,没有往下说。
他跟韩非又不熟悉,出门在外,要少言,以后熟了再说,而且这些东西不是短短时间就能说完的。
而且,韩非是个结巴,姜妄感觉与他聊天也有点累。
有时候,韩非一句话憋半天,姜妄都跟着不敢呼吸,就怕韩非一下撅过去。
大概两刻钟左右,姜妄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两只野鸡从篝火里扒拉了出来,他撕下一块鸡皮,放在嘴里尝了下。
“差不多了。”说着撒上了一点盐巴,把其中一只递给了姜妄。
别说姜妄做饭糙,这是野外,没有好的家伙事。
韩非接过因为在火里烧,而变得却黑的雉鸡,轻轻撕下来一块鸡皮,放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