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姥姥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对吗?
作者:兔子爱吃燕麦粥   被迫重生,玄门小菜鸡觉醒阴阳眼最新章节     
    沐小裴定定地看着外祖母,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早在知晓东方旭梦到前世的时候,她就担心过这个问题,怕是因着自己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还会有其他人觉醒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外祖母知晓前世的一切。

    她最好的外祖母,前世在遇到她之后的日子里,过得实在太坎坷了。或许换种说法就是,在与沐家结亲之后,外祖母的坎坷人生就开始了。

    如果可以逆转时光,沐小裴一定会阻止外祖母与沐家的接触。

    外祖母姓鲁,名唤晚乔。但她不是鲁家亲生的闺女,她的养父其实是亲生父亲的伴读。

    外祖母本是苏州人士,家境还算不错,只是有些迂腐。

    后来外祖母被抄了家,原因她未曾说过,但是沐小裴曾经推测与战争有关。她被养父秘密带离了苏州,从此抛弃了本来的姓氏。养父也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人知晓她的来历。

    他们定居在了养父的外祖家。落户的时候,外祖母已经六岁了,养父保留了她原本的名字,取名鲁晚乔。时间久了,外祖母也渐渐忘记了原本的姓氏。

    刚到鲁家的时候,她还缠着足。只是缠足的时间不长,到了鲁家之后便被放开了,但是那双脚再也无法伸展开,也长不成正常脚的大小了。

    儿时沐小裴就经常趁着外祖母洗脚的时候在旁边观察,除了大脚趾,其他四个脚趾全是被掰断了压在脚底,看着就让人心疼。

    “姥姥,脚丫疼嘛?”小小的沐小裴问道。

    外祖母笑着摇摇头:“已经不疼了,刚开始被掰断的时候是疼的,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说着她指着自己的耳朵:“看见这耳洞了没。那是大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娘把我赶出去玩雪,等到耳朵冻得没有知觉了领回屋里去,用两颗黄豆在耳垂上捻啊捻,捻得透明了,拿着被烧红的针扎过去,耳洞就打上了。”

    沐小裴听得直缩脖子,她才不要打耳洞,太可怕了。

    鲁晚乔的养父对她很好,甚至比后来自己亲生的儿女们都好,他们定居的村子里,人都很善良淳朴,对于外来人的包容性也很强。

    虽然后来战火还是烧到了这个遥远的角落,因着村子过于偏远和隐秘,他们没有遭受特别大的重创。

    也是因为打仗,鲁晚乔结识了比自己大七岁的甄名正,也就是沐小裴的外祖父。

    甄名正不是本地人,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他对鲁晚乔可谓是一见钟情,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必然立刻将人娶进门。

    战争结束后,甄名正向部队申请在赵庄安家落户,只因为鲁晚乔的养父曾经放话说不会让女儿远嫁。他本来是想要做上门女婿的,鲁晚乔怕他被人看不起,当场拒绝了,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赵庄被摧毁得厉害,正缺少像甄名正这样的年轻血液进行重建,且距离鲁家庄大概三公里的距离,非常合适。

    甄名正将所有的赏金几乎都用在了鲁晚乔身上,在赵庄为鲁晚乔修建了一所与当地完全不同的宅子。他根据鲁晚乔的描述,亲手制作了她印象中的门窗和家具,活脱脱将一所小的苏州民居搬到了北方。

    在与沐家接触之前,鲁晚乔的生活过得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可以称得上幸福安逸。

    虽然甄名正因着战争中受伤的后遗症,五十岁左右就几乎听不见了,但是完全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

    甄名正和鲁晚乔共育有四子三女,在赵庄可谓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两口子几乎从未红过脸。

    沐小裴印象中的外祖母和外祖父虽然不经常说话,但是恩爱得紧。

    有时候外祖母出门的时间久一些,外祖父都会在大门前眼巴巴地等,一直等到人回来才放心。

    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高差距其实挺大的,外祖父是标准的北方汉子,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那一站就跟个柱子一般,外祖母呢,不到一米六,娇娇小小的。但是每次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都是外祖父弯着身子乖乖地跟在外祖母的身后。

    小时候沐小裴看着这种场景就会止不住地傻笑,她虽然不明白,但是觉得这种场景就是很温馨。

    若是没有沐家,两位老人家应该可以安享晚年的吧。

    沐小裴被接回沐家的第一年,外祖父出了事儿,很蹊跷。

    外祖父在去放羊的路上,跟一辆拉着玉米的牛车碰到了一起,在与牛车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带了一下,接着就倒地昏迷不醒了。

    村里人将外祖父抬回了家,又找了马车带到城里拍片子看病,不晓得是不是医疗水平有限,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但是外祖父的身体从此以后就完全垮了下来,本来强壮硬朗得很,突然就如秋日的枯叶一样渐渐枯败了下去。

    他病恹恹地一直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很快就呈现出油尽灯枯的状态。

    在他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陷入梦魇,有时候手突然伸出,做出拿枪射击的动作,有时候又好似拿着镰刀割麦子。在有数的清醒时间里,他都只是盯着外祖母,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那一年的腊月二十六,外祖父突然清醒了过来,问自己的大儿子究竟是什么日子了。他已经完全失聪了,大舅舅比划了一个二十六。外祖父看着外面的雪,知道要过年了。

    那几天,他好像恢复了很多力气一般,努力吞下每一口食物,像是在跟什么进行抗争一般。

    大年初一,在接受完儿孙们的跪拜之后,外祖父终于能够坐了起来。

    他让外祖母亲自给他煮了饺子,足足吃了半碗后,握着外祖母的手开始流泪。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他们来接了,我得走了,以后不能护着你了。”

    外祖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很平静地说了句:“你撑得够久了,辛苦得很,放心走吧,孩子都大了,不用担心我。”

    当天傍晚,外祖父永远离开了。

    沐小裴穿着弟弟不要的男装赶了回去,外祖母没有流泪,只是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说着外祖父最后的生活。

    很多时候,沐小裴都在想,若不是外祖母心里一直记挂着她,说不定真的会随着外祖父去了,有时候想想,那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起码不用经历那么多的伤痛,还瘫在床上数年。

    沐小裴最后一次去看外祖母,是在高考后的暑假。

    她因着被关在医院,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外祖母。

    当她终于可以回赵庄,外祖父给外祖母建的小院子已经被推平了。

    外祖母躺在大舅舅家的西侧昏暗的小屋子里,骨瘦如柴,眼巴巴地盯着门口。

    她知道她等的人是她,可惜她却一直身不由己,拖了这么久才能去看外祖母。

    “姥姥,我回来了。”沐小裴推开门的瞬间就止不住流泪。

    外祖母的头发剪短了,不再是以前挽得整整齐齐的长发。

    外祖母以前的头发可好了,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几乎没有白发。从沐小裴有记忆开始,外祖母都是用皂角和蛋清洗头发,所以头发一直黑亮柔顺。可是如今呢,满头杂乱灰白的短发,真刺眼呐。

    沐小裴的头发也几乎被剃光了,摸着都有些扎手。她努力地想挤出个笑容给床上的老人家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外祖母的眼白已经呈现灰蓝色,浑浊的眼睛不断渗出泪水。

    可惜前世的沐小裴看不出端倪,看不到外祖母被蚕食的生命力已经要到了尽头。

    “囡囡,活着好累啊。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只有左手能动的外祖母淌着眼泪对沐小裴说。

    沐小裴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大姨母听见这个的话忍不住半呵斥半规劝:“胡说什么呢,哪能跟孩子说这样的话,真要死了,你就见不着你的乖外孙女了。”

    大舅舅的家的大表哥这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块猪肉,见着沐小裴也惊讶了一下,这几年,沐小裴几乎没有回过赵庄,他去小姑姑家的次数很多,也没有见到人,他一度以为沐小裴嫌弃了这个地方,不肯回来了。

    但是见面前的表妹瘦得面目全非,眼睛显得那么大,精神气也不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他觉得自己也许估计错了。

    “裴裴回来了,正好,我刚买了肉,中午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沐小裴擦了擦眼泪:“旺哥哥,中午我做吧,我给姥姥做馄饨吃吧。”

    沐小裴从回到沐家,过得如同家里的仆人。高中前,几乎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但是她却从没有给从小养大自己的外祖母做过一顿饭。

    沐小裴刷干净了和面盆,舀了一大碗面,打了个鸡蛋进去开始和面。

    她没有去厨房,而是在外祖母的小屋里做着这一切。

    醒面的时间里,她剁好了肉馅儿,用酱油葱姜和熟油将肉馅儿腌着。这才与大姨母一起帮外祖母翻身擦身子。

    躺在床上的时间太长,外祖母又瘦得厉害,很多地方都开始破皮了。

    大姨母用土鸡蛋煮熟之后,取出蛋黄放在铜勺中置于炭火上方熬制了鸡蛋油,冷凉之后用洗干净的羽毛一点点上在伤口上。

    鸡蛋油是个神奇的东西,缓解疼痛,加速伤口的愈合,且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这几年,外祖母用了不少,所以虽然不断有磨破的地方,却没有受太大的罪。

    沐小裴将面案板也搬到了小屋里,在床尾支了个小桌子,开始擀馄饨皮包馄饨。

    外祖母的眼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一瞬不瞬地盯着,好像要把她的样子记清楚一般。

    那一顿饭,外祖母的胃口突然好了许多,足足吃了十二个饺子大小的馄饨。

    吃完饭没多久,沐小裴要离开,外祖母不舍地看着她,眼泪一直在眼睛中打转儿。

    我真该死啊。无数次,沐小裴从梦中的这个场景中醒来,都会哭着骂自己。

    真怀疑自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会信了那些人的鬼话,减少了回去的次数。

    “你姥姥的念想就是你,她见不着你就会努力活下去,你去的多了,她念想不怎么强烈了,估计很快就不行了。”每天都有人在沐小裴耳边重复类似的话。

    沐小裴居然信了!她居然信了!

    结果呢,大学开学没多久,外祖母去世了,临走之前唯一的挂念就是她,临死之前念叨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帮她治好那双因为烫伤已经畸形的腿。

    外祖母去世的事情,家里人一直瞒着,直到寒假回家,沐小裴放下行李就要去看外祖母的时候,才被母亲告知,人早就走了。

    那一刻,沐小裴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滔天恨意。

    “姥姥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对吗?”沐小裴的意识回笼,看着外祖母轻声问道。

    外祖母也没打算隐瞒:“从冥府回来,我烧了三天。那三天,我好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魂儿一样,然后看到了很多东西。”

    与东方旭断断续续的梦境不同,外祖母这次几乎看完了沐小裴短暂的一生,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冥府受了生魂考验阶梯的影响,她不仅看到沐小裴的一生,也看到了前世发生在自己和老伴身上不可思议的异象。

    老伴的突然去世不是因为那辆缓慢的牛车,而且中了咒术,被偷走了气运,还被借了命。而那牛车只是碰巧出现,做了替罪羊而已。

    而自己呢,也没逃过被借运的命运,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最终瘫痪在床,含恨而终。

    最可怜的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心头肉,遭了那么多的罪,而自己宠大的小女儿还那样亏待她,厌弃她。

    外祖母看到沐小裴被玻璃砸死的时候心都要碎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再次看到了沐小裴的出生。

    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也知道,沐小裴没有死,只是她谁都没说。

    后来沐小裴派她和东方旭的替身来看外祖母,外祖母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们的本身,但是她一直表现如常,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

    直到真正的沐小裴终于来了,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她很清楚,若是她不将事情和盘托出,这小家伙肯定又会拿替身来继续糊弄她。

    她是真的很想自己的囡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