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斩雨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手撕了安东尼的嘴,打断他的胡言非语。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斯通只感觉一阵血味的风席卷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安东尼的脑袋已经被楚斩雨提在手里了;他一脚踹倒安东尼剩下的身体,指着因为安东尼才出现的楼梯,他回头对斯通说,“走!从这里离开!”
斯通愣了一下,连忙跑上了楼梯,然而从他踏上这楼梯的一开始,楼梯忽然开始收拢变窄,幸好楚斩雨提着安东尼的头走了上来,楼梯才停止了改变。
安东尼似乎的确是死了。但是四周的墙壁却依然传来他的声音,和二人奔跑在楼梯上的脚步声驳杂地交织在一起,他的嗓音非常温柔可亲,说是敦厚的母性都不为过:
“费因,你的名字来源于你母亲制作的一款抗癌药费因伯格。”
“它在发售时一千元。”
“后来随着你母亲的转轴,最终变成了两百元的单价,这已经不是地板价,而是地底价,自它发行以来,挽救了许多买不起昂贵抗癌药物的病人的生命。”
“如果她愿意保留自己的专利,她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但是她没有,一直到她死后,人们才发现她存在银行里的钱寥寥无几。”
“我记得柏德主导的艳照门事件被曝光以后,虽然她及时止损辟谣——”
“可是你要知道,一个明星曝出桃色新闻顶多是个吃瓜乐子;可是一个漂亮年轻的女科学家,出现了这种照片和露骨的音频……”
“就算这些照片和视频后来经证实是合成的,也终于让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和嫉妒不已的女人找到了拉她下神坛的机会,这些合成音频越演越烈,直到她死。”
“而那些人依旧不满足,他们拍卖了你母亲非常隐私的贴身衣物。”
“其中她还没来得及换洗,依旧留着她气息的罩衣里裤被炒出了拍卖史上的天价;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她的尸体得以保全,会演变出什么令人唏嘘的戏码。”
“你的父亲,楚瞻宇,从小就遭到虐待,长大后还帮助曾经那些追着他打的人,坚定地保护身边每一个战友和平民。”
“即使我非常讨厌他那种气质,但是他是如太阳般照耀人心的男人,不可否认。”
“然而虽然我没有完全充足严密的证据指证他犯下了招来序神的罪行,对他的控诉可以说是莫须有,没有实证。”
“可是那天观众席依旧座无虚席,翘首以盼地围观他的死亡,投票表决的结果使这些爱看杀人热闹的观众共同做出的结果。
“实际上,我并没有引导催眠在场的人,那只是你的主观臆想。”
“那些人一听到这么一个伟光正的人居然也有不堪的一面,顿时就像闻到了血肉气息的野狗一样,迫不及待,心痒难耐。”
楚斩雨为了能走快点,干脆又把斯通提起来甩到背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向上跑去,而安东尼的声音仍在继续。
“实际上有很多人,这辈子都平庸无能,他们接受不了那些外表光鲜的人物,只有不断贬低比自己优秀的人,才能缓解他们内心的自卑。”
“只要能过过口舌和欲望之瘾,受到伤害的的也不是自己,就没问题了。”
“摸不清的底线,只要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之上,绝大多数人就乐意去伤害别人,哪怕去攻击救过自己的人。”
“在大学里有一个着名的研究表示,即便是人类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
“能够正确认识自我的人,他们在大脑里会有一个场景,用于自己和自己对话,时时刻刻反思自己的行为,来指导自己做出更合理更全面的决定,也有利于规避错误。”
“按理说,人都是在教育阶段诞生出对自己的认知,开始思索自己为何而存在。”
“但是大部分人天生就诞生不了自我,他们只能机械地按照父母的要求,老师的训练,朋友的劝导,爱人的期望,再通过普罗大众的渲染,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所以大部分人无法思索自己,无法跳出群体的潜移默化,只会跟着大部队前行;如果失去从众,他们就无法独立行走。”
“所有的行为,要么在模仿别人,要么跟随集体的情绪去攻击别人。”
“其实,就是动物的本能。”
“可怜他,给他拿点吃的喝的,他嫌少不够最终还要蹬鼻子上脸,这样把人惹急了,刀子落到头上只会害怕,跑不掉。”
“朋霍德尔说过一句话:”
安东尼说道:“愚蠢是一种道德的缺陷,愚蠢的人不可能真正善良,因为愚蠢的人是非不分,奉恶魔如父母,视良知如仇寇。愚蠢是一种不可救药的邪恶。”
“他们缺乏深刻的判断。”
“爱情只不过是喜欢,憎恨不过是讨厌,厌恨他人不过是因为不可一世的骄傲受到了更强者的伤害,便要想方设法把强大的人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平。”
“真诚和热情无法维系在他们心中,家长里短的八卦和艳闻比朴素而高雅的学说更难让他们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他们尊敬,他们质疑,但是既不深刻,也不彻底。”
“他们缺乏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势,稍微一点的困难就能把他们彻底击倒。”
“他们的心理素质无法相信任何东西只能被动地去接纳,服从。”
“不敢深究,怀疑无据,在社会大事上毫无见解,只能如羊羔般顺从上面的人。”
最后,安东尼作了最后的判决。
“这种奇妙的生物,叫做人类。”
“他们自诩为食物链顶端,却依旧依靠动物本能来生存,用文明的外壳武装自己;像一只只小宠物,环境恶劣了就很努力去生存,一旦舒适下来就会争先恐后地向主人撒娇卖萌,不惜残害同族。”
楚斩雨说话的声音变冷淡了很多,但是其中已经窥探不见怒气,而是一种看破世事的无奈漠然,“人类,本来不就是动物吗?”
“动物可不会如此邪恶又虚伪,然而人类是动物性和文明性的混血儿,他们既认为自己比动植物都高一筹,可是他们无法摆脱原始本能的欺软怕硬。”
“他们表面讨好强者,背地里妒忌强者;唯一的娱乐就是欺凌弱者,围观不幸者的遭遇,然后发出沾沾自喜的叹息。”
斯通博士被这一番发言惊呆了,安东尼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他言语的内容却如恨极了人类,他心想:这个叫安东尼的家伙,该不会是小时候被虐待了,所以才产生想毁灭全人类的这种变态心理吧。
安东尼仿佛能读心似的说出了他内心所想,又把斯通吓了一跳。
“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将人类屠杀殆尽,我说的是把人类驱逐出去。”安东尼说道,“人之巅,它可以把人类的意识封存在变成动物里,比如蜗牛。”
安东尼恶魔般的低语传来:
“你难道不觉得蜗牛很适合人类吗?身体和心灵如软体一样脆弱,披着一层自以为坚硬,实际上一触即碎的螺壳。”
“不需要杀死人类,我只要让那些低质的人类失去形体就好,没有了能够灵活运动的身体,彼此之间也无法再攻击,战争,恐怖犯罪,环境污染不会再有。”
“蜗牛的繁育能力很强且不分性别,这样下去也不会让人类灭亡。”
“而且蜗牛的身体没有人类的大脑,这里面人类原本的意识会慢慢地退化成别无二致的蜗牛。”安东尼似是询问,声音近在耳边,第一次直呼了他现在的名字,“怎么样,楚斩雨,这个安乐死计划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