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执傲眉头紧蹙,锐利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蓝暖:“我下乡的时候在村里小学当老师,村里的卫生院就在学校里,村医是个老中医,年纪大了,有时候会手抖,他见我脑子好使,动作也麻利,就收了我做徒弟,教了我不少处理外伤的方法。”
她说话的时候很沉稳,像是那种经验丰富的医生,一眼就能判断出伤势情况。
“还有,我下乡的那个地方靠近边境,去年寒假的时候边境有些乱,上面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在村子附近驻扎,可V国不知死活地还敢来扰乱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于是部队领导下令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的人倒是没有什么伤亡,俘虏了不少V国的反动派分子,有时候部队军医忙不过来,会叫我和我师父去帮忙,我因此得到了不少练手的机会,所以你这位朋友就算是中了子弹,只要有器具,我也能现场给他做手术。”
方执傲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孩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练手?
方执傲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想到那些血腥的缺胳膊少腿流肠流脑浆的画面,他不明白她堂堂副师长的女儿,为什么要主动下乡,去受那份罪。
他突然说:“好。”
不管她为什么要下乡,但她确实跟蓝家其他人不一样。
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蓝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同意她刚才的解决办法。
“那你把你这位朋友扶到那边去,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蓝暖就噔噔噔下了楼梯,拔腿就想朝机场医务室跑去,可是她马上就意识到现场还有警惕找人的士兵,及时地收住了脚。
她轻车熟路地朝医务室走去,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敢快步走。
很快,跟医务室的人借了医药包后,她直接到刚才约定的地方找到方执傲和他的那位朋友。
方执傲应该是跟小面馆的老板沟通过了,等她从梯子上爬下来后,就把梯子给撤了。
蓝暖看到了梯子上的血迹,赶紧去看受伤的男人。
那人已经有些迷糊。
蓝暖问方执傲:“他叫什么名字?”
“朱广浩。”
蓝暖听到这个名字,手顿了一下。
方执傲本就盯着她看,把她的异样看在眼里,问:“怎么了?”
蓝暖摇头,“没事。”
方执傲见蓝暖低头给朱广浩检查伤口,没再追问。
朱广浩腰部中的是枪伤,一直在不断的流血。
蓝楠看到一共是三个小弹孔,还好都不是要害部位,有一个打得比较浅,能看到子弹头的屁股,另外两个洞打得比较深,肉眼无法判断子弹打得有多深。
她刚才应该看过伤口后再去医务室借东西的。
抬头,她看向方执傲:“没有麻药。”
其实就算知道伤这么重需要麻药,她也不可能在医务室借得到麻药。
方执傲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人已经昏迷不醒不知道疼了,直接上手不就行了吗,还要什么麻药?
蓝暖无暇顾及她心里怎么想,从借来的东西里找出一捆纱布,让方执傲配合,只要等下取子弹的时候如果人被痛醒了,就让他帮忙阻止朱广浩出声。
不管怎么说,子弹肯定是要取出来的,血也是要止住的,多一刻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蓝暖给刀和镊子消毒过后,选了打得比较浅的那个弹头下手。
她打算直接用镊子把子弹拔出来。
在下手前,蓝暖对方执傲说:“如果等下他痛醒了,你就立马把纱布塞到他嘴里,不要让他喊出声,也不要让他乱动。”
这个位置虽然隐蔽,但他们全部在里面,外面没有人给他们放风,万一有人靠近听到声音,他们三个就得全玩完。
方执傲也是明白当下的环境紧张的,点点头。
蓝暖做了个深呼吸。
这还是她在这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给人做手术呢,不仅环境简陋,用具还简单,她只能粗糙地去完成这次手术。
呼出心里那口气后,她干净利落地下手,拿着镊子稳稳地夹住了子弹头的屁股,生生往外拉扯。
本就打得不深,也不是打在她身上,拔出来时候没有太大的阻碍,但是蓝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在子弹跟被血染得模糊的皮肉分离的那瞬间,朱广浩果然疼醒了过来。
他大睁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张嘴想要呼痛。
方执傲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纱布塞到朱广浩嘴里,并且沉声说:“别出声!”
朱广浩只来得及呜咽一声,嘴里的声音就被堵住了。
他疼得只能颤动着鼻孔大喘着气,看清楚了当下的环境,也记起来了眼前的小女人说是要帮他处理伤口的。
蓝暖看到朱广浩的眼神从迷茫变成清醒的痛苦,开口跟他说现在的情况:“你一共中了三颗子弹,现在没有麻药,刚才取了打得最浅的一颗,还有两颗,你尽量忍一忍,我也尽量动作快一点,可以吗?”
刚才在小面馆的时候,朱广浩躲躲藏藏地,没能看清楚蓝暖的样子,只觉得她年纪不大,人又瘦瘦小小的,张口就说要帮他清理伤口。
朱广浩是不相信她能帮到自己的,但是他相信方执傲,见方执傲没有反驳她,当下又没得选,她只能默认了。
脸上的汗滑落,清醒的朱广浩嘴里还塞着纱布,他艰难地点点头,闭了闭眼睛,表示同意。
就算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处境危险,他的命只能靠她了。
再睁开眼,朱广浩看清楚了蓝暖的脸。
是一张难得见到的漂亮干净的小脸,年纪看起来应该比字还小十岁,脸上还略带了些青涩,但眼神又很坚定,是让他能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她的女孩。
蓝暖换上了刀,对朱广浩说:“你忍一忍,我尽量轻一点。”
朱广浩艰难地略微点了下头。
蓝暖已经取出过一颗子弹了,这会已经没有什么顾忌,快速下刀,切开弹孔。
随着她的动作,朱广浩的痛绵延不断,一下痛过一下,但是他都生生咬牙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