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整个烂柯镇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狂风平地起,宛若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褚胤张开双臂,微微合上双目,仿佛要迎接即将到来的雷霆。
一点毫光自名将台上突兀出现旋即迅速伸长,化作一道道笔直的光线,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居然是组成了一副巨大的天地棋盘。
“恶人,当死。”
话音落下,那巨大棋盘上就仿佛落下一子,同时,在烂柯镇的某处,一个正在作乱的百鬼山散修身体凭空爆碎,碎肉横飞,鲜血四溅。
有了这第一个之后,没过两眨眼的功夫,在另一个地方又有一个散修突然站立不动,空间之中仿佛有两堵无形的气墙不断合拢,将之压成了一块肉饼。
之后遍布在整个烂柯镇的散修们接连身死,一声声的惨叫不断回荡,交织成了一首华美的乐章。
剩下的百鬼山散修们此时都已经被吓破了胆,虽然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哪怕是再残忍的手段都不足以让他们害怕,可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无疑是击中了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作恶之人多信鬼神。
这些人再也顾不上其他,拼命朝着烂柯镇之外跑去,然而在逃亡路上,依旧还是一个个莫名身死,死状各不相同,或是浑身突然燃烧起烈火被烧成了焦炭,或者是突然抓住了喉咙,面色铁青,仿佛溺毙而亡。
最后百鬼山数百人来势汹汹,可逃出去的只有寥寥数十人,甚至连一起过来的二十几名洞主都有半数折在了烂柯镇。
这几十人心有余悸得站在镇外,大口喘着粗气,随后也不管那么多,头也不回得钻进了风雪之中。
笼罩在烂柯镇的一场危机就以山鬼三十六洞折损大半人手落下了帷幕。
而此时名将台上盖天散人不敢置信得望着烂柯镇发生的一切,作为佛门弃徒,他见过不少实力强大的强者,甚至有一些有着移山填海之能。
可能一句话就让数百人凭空身亡,别说是见了,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偏偏就这么生动活现得出现在自己眼前。
眼看褚胤将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盖天散人浑身汗毛耸立,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鬼差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武者灵敏的危机感瞬间爆发,盖天散人很清楚,若是自己在此地再多停留一瞬,就无异于是在奈何桥上又多走了一步。
求生欲瞬间充斥在全身,盖天散人猩红的袈裟之下顿时飞出数串佛珠,居然统统是由佛门高僧的舍利制成,这些佛珠爆散化作莹莹的白光笼罩在了盖天散人的身上。
于此同时,空气中仿佛有一柄无形大锤狠狠砸在了盖天散人身上,白光剧烈震荡,仿佛随时有可能碎裂。
嗖!
盖天散人不再逗留,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之箭,拼命朝着烂柯镇外疾速逃离。
砰砰砰!
无形的天地之力不断轰击在白光之上,砸得白光摇摇欲坠。
快!再快一点!
盖天散人疯狂催动体内气机,让自己的速度一提再提,半空中甚至留下了一道道残影,然而就算如此,剧烈跳动的眉心依旧是在告诉盖天散人,这样还不够,这样还是会死!
轰!
那数十颗佛门高僧舍利所化的白光终于是不堪重负,在一次天地之力的撞击之下碎裂,在半空中散落成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弥。
而盖天散人也是应声跌落,狠狠砸进了一座民房之中。
由褚胤驱使的天地之力乘胜追击,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生生将那座民房挤压得坍塌。
废墟之中,一点血光猛然爆发,盖天散人浑身浴血,比之方才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爆发,猛地冲出了天上巨大棋盘的笼罩范围,飞快得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此时的寒山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噌的一声跳了起来,指着盖天散人的背影大声道:“褚老头!快追啊!那秃驴就快死了!”
褚胤望着盖天散人逃跑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呢喃道:“不愧是站在绝巅的强者,论杀力,比起真正的武夫,我还是弱了不少。”
一边的唐夜雨翻了个白眼,插嘴道:“行了你,能一步一步在武道登山,最后站在绝巅,不管是心智还是天赋,都远超常人,这江湖多少年了,除了摘星楼,我还没听过有那个绝巅强者被杀,你一步成圣,就能有这种赫赫战果,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褚胤瞥了一眼唐夜雨,如潭似渊的眸子瞬间就将唐夜雨看得通透:“你比他强。”
唐夜雨捋了捋胡须,自得道:“你当老夫就只有在棋一道上有建树?当年在江湖上,我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就是没告诉你罢了,如老夫这般两架马车并驾齐驱的,放眼百年江湖,屈指可数。”
褚胤回过头:“比起我,差远了。”
唐夜雨眸子一瞪,嘴里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只是一想到如今褚胤的实力,还是憋了回去。
棋道之上不如他,甚至连战力上,在对方成圣之后,那让世人倾慕的绝巅实力也不值一提。
“唉,这烂柯镇,早知道就不来了。”唐夜雨长叹了一口气。
褚胤转头看向了最边上眼中正冒着星光看着自己的弈秋,轻声道:“徒儿,你过来,为师有话和你说。”
弈秋此时早已经被褚胤的雄姿所彻底折服,屁颠屁颠得就跟在了褚胤身后。
两人坐在名将台中央的棋盘边,谈论了起来。
正常来说以清明现在的耳力,这点距离应该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可自褚胤坐下的那一瞬间,整个天地的光线似乎都开始扭曲,小小的一座名将台,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绝了千山万水,生活在两座小天地之内。
良久,弈秋离开,不发一言走下了名将台。
“居姑娘,不知可否上来一谈。”褚胤端坐在原地,声音遥遥传出,钻入了名将台下居文君的耳朵里。
不明所以的居文君自然不敢懈怠,人家棋圣之前所掌控的伟力可是被烂柯镇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也顾不得保持高冷的姿态,从名将台下一路小跑上来。
经过清明身边的时候,居文君盯着看了一眼,这才走到了棋盘边上坐下。
在居文君之后,褚胤又是一一将这次棋会中的各个棋手叫了上来,这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夜幕已经悄悄来临。
名将台下,此次参加棋会的无数棋手均是翘首以盼,等着这位新进棋圣能够叫到自己的名字,只要能跟棋圣一对一谈话,不管内容是什么,那说出去都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时间就在这样的谈话中流逝,一位接着一位棋手兴高采烈得走上名将台,走下的台的时候心情却各不相同,有的开怀,有的沉重。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对棋圣的谈话内容三缄其口,无论外人如何询问都不肯透露分毫。
斗转星移,天边太阳冉冉升起,这次烂柯棋会的棋手几乎都上过了名将台。
在台下的柯不语心中热烈的期盼此时也终于是沉入了湖底,所有人都上去了名将台,就连当初竹山棋院的一个小小棋童都有着面见棋圣的机会,可自己堂堂竹山棋院院首,居然没有被棋圣点名上台!
柯不语面露狰狞,强烈的嫉妒心如同阴暗的触手,不断延伸,吞噬着内心的一切。
......
“寒山,别看了,过来吧。”褚胤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疲惫。
见终于叫到自己的名字,寒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志得意满得走了过去。
这次谈话的时间尤为长,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寒山才从棋盘边上站起来离开。
褚胤的声音在清明耳边响起:“到你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