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佛不渡憨批
作者:一鸭悠   宠妃她脑子有病最新章节     
    危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住了。

    在季月欢嫌恶的目光下,他只觉得自己如同没穿衣服一般狼狈,被她看得透透的。

    “我……我……”

    危竹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颓下双肩。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找机会跟你说说话……”

    季月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哦,所以你找到的机会就是等着她们伤害我,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让我对你感激的同时,还要我亲口原谅你的自私自利?”

    危竹更加难堪地低下头。

    季月欢已经冷着脸收回了手。

    “我本来不想迁怒,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卑劣又让人厌恶,滚吧,佛不渡憨批我更不渡你。”

    “师妹你的手……”

    “滚。”

    危竹咬了咬下唇,见季月欢已经闭上眼,似乎多看他一眼都脏眼睛,才苦笑一声。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笨,从小到大不管我用什么样的方式似乎都讨好不了你,当时师父要带我离开,我挣扎过,可我看到你眼中的欢呼雀跃,我就知道我没有留下去的理由。”

    危竹痛苦地闭上眼,“这么些年我云游四海,拼了命地打响自己的声名,也不过是不想被你遗忘,只要神医危竹四个字一直在民间传颂,你就会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兄……”

    “我始终期待着又害怕着,我期待你来找我,可我身份的特殊性我又害怕你来找我,我想帮你又怕你受伤,你不知道夜明兄忽然找到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

    可知道她已入宫为妃,他又如同被打入地狱。

    重逢那日,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眉宇间的憔悴,心疼又愤怒。

    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可当时旁边坐着祁曜君。

    知道她失了忆,他又心存侥幸,既然她忘记了一切,那是不是也不会如小时候那般讨厌他?

    可他失望了,她对他的厌恶,像是本能。

    但他不信邪,总想再挣扎一下,于是他答应进太医院,原以为离她更近,却因身份所限,一直没找到和她说话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时机,面对那双锐利冰冷的眸子,他却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她眼中的厌恶,只增不减。

    从前的他不知道原因,但眼下……似乎再清楚不过了。

    季月欢越听越烦躁,不等他说完,便忍不住睁开眼打断他:

    “你在干什么?你在跟我剖析你的内心吗?你没事吧?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是皇帝的妃子,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是生怕隔墙没耳还是生怕我的麻烦还不够多?”

    季月欢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她结过婚更离过婚,成年人了不会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可正因为听得懂她才觉得好笑。

    她说东他说西,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果然相同的皮囊之下是性格也是如出一辙。

    “你什么心思我根本不关心,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你为此付出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通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你搁我面前立什么深情人设呢我请问?怎么,就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为你的一切行为买单?那我还喜欢财神爷呢,我天天给他磕头,你能不能让他对我负责啊?”

    危竹:“……”

    季月欢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躁怒,才淡声开口:

    “你如果是个男人,有能耐够胆子,你就去谋朝篡位把祁曜君杀了,然后以我不能拒绝的姿态把我抢过去。你如果没能耐又怂,那就默不作声按下你的心思,好好做好你为人臣的本分。结果你现在在做什么?斗不过祁曜君还企图打感情牌动摇我,你在想什么?你不会指望我跟你私奔吧?”

    “我……”

    危竹没想过季月欢会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他难堪。

    他“我”了半天没能吐出下一句。

    季月欢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好笑了。

    他比陆危竹还要好笑。

    “你可真是……”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被气笑,季月欢扶额半晌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他像极了那些古代民间故事里的酸秀才,爱上富家千金后,想的不是努力上进考取功名与之相配,而是企图言语攻势,让对方为自己放弃一切浪迹天涯。

    可惜了,她不是那些故事里不清醒的千金小姐。

    “你想演薛平贵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当王宝钏,怎么的,看我在这后宫几次三番造人陷害过得不如意,就觉得我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你?我猜作为神医的你想必还备了假死药,只要我开口,你就会设计好一切带我出宫?”

    危竹眼神闪了闪,却不敢与她对视。

    季月欢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省省吧危竹,我就是死在这后宫也不会跟你走。”

    危竹陡然抬眸,俨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双眸写满了不可置信,”师妹……“

    “别叫我。”

    季月欢冷淡地打断他,站起来便往外走,似乎跟他待在同一片空间都觉得晦气。

    可她的脚才迈过门槛,就听危竹道:

    “你婢女的药,不要了吗?”

    季月欢脚步一顿,危竹已经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拿出两盒药膏。

    “这叫玉无痕,对伤口的愈合和祛疤效果都很好。你的婢女身上的伤如果不是深可见骨,这两盒药膏应该够了,至于你的伤……我还需要重新回去配制,配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拎起药箱,长出一口气。

    “虽然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从没想过对你不利,很多时候我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如果不是你说,可能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藏了那么阴暗的心思。难怪你一直那么讨厌我,原来早就看透了我。可笑我居然自始至终都没能认清自己……”

    他摇了摇头,又自顾自打住。

    “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师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往后非必要我不会再来烦你。”

    他说到这儿,目光又坚毅了几分。

    “我是想带你走,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是真心为你不值,你根本不适合这深宫,你向来自由如风,你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遨游,祁曜君更不是你的良配,他根本配不上你……”

    季月欢始终没有回头,危竹抿了抿唇,终究不再多言。

    “总之,别轻易说什么死不死的,出宫和选择我这两件事并不等同,你可以不选择我,但如果未来哪天你想离开了,又不想连累季家人,可以找我。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师妹,保重。”

    危竹拎着药箱自季月欢的身侧走过,季月欢没拦,只是在他走出几步之后叫住了他。

    “危竹。”

    危竹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她。

    她说:

    “你想做什么随便,我不拦你,我就一个建议,你爱听不听。”

    “请你知行合一,想当好人,就悬壶济世,尽你所能积德行善。想当坏人,就坏得彻底,即便背负骂名也依旧我行我素。不要一边做着恶心人的坏事一边还想博一个高尚的声名,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危竹垂眸,沉默了两秒,才“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他再次迈步,终于在季月欢的视野里消失。

    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那年在大学校园,和陆危竹分道扬镳时,他颓然离开的身影。

    那时他是来她们学校开讲座的青年医师,一身清爽的薄荷绿衬衫搭白色休闲裤,外面象征性地套了件白大褂,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极具欺骗性。至少她到教室的时候,四下里都是女孩子们偷偷讨论这个讲师好帅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当时学分还缺,她真想当场就走。

    陆危竹很喜欢白色的衣服,她认识他开始,他穿得最多的就是白色,曾经季月欢觉得白色很衬他,明亮干净,像天使一样。

    直到她看清陆危竹的虚伪,才知道,干净的衣服和干净的心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总之那次重逢很不愉快,他在她面前发疯,说要帮她杀陆元丰,被她毫不留情拆穿后,陆危竹也是像这样,在她面前颓然离去。

    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她和陆危竹的最后一次见面。

    陆危竹最后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她不知道,陆元丰死没死她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的她正走在前进的路上,不想被过往生长出的藤蔓绊住前行的脚步。

    她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穿书后还会看见一个跟陆危竹一模一样的人,她也承认每次见到他总止不住带情绪,但眼下这样正好。

    危竹是这个时代的神医,他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而不是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只希望他是真的明白。

    季月欢低头扫了一眼手臂上的牙印,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以后还是少受伤,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小姐。”

    南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手里拿着危竹留下的药膏,犹豫着开口,“这个,我们还要吗?”

    季月欢看了一眼,点头,“不要白不要,走吧,去看看腊雪。”

    才给腊雪上完药,就听见冬霜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小主!蔡公公来了!”

    季月欢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愣了一下,纳闷,“蔡公公?谁?”

    腊雪躺在榻上,即便声音虚弱,还是强撑着开口:

    “是御花园的管事,宫中一应花木的移除添置,都是蔡公公负责。”

    季月欢更纳闷了,“他来找我干嘛?难道我昨天去找兰馨儿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了什么花花草草?”

    她当时气冲冲的,确实也没注意。

    “呃……”

    南星和腊雪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季月欢摸着下巴觉得很有可能,坏了,估计要罚款。

    正思索间,冬霜已经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小主,蔡公公来了,在洛悦宫前院,希望您过去一下。”

    季月欢没多想,点点头,朝南星道:“星星,带点儿钱,咱们走。”

    “啊?”南星呆了呆,“要带银子吗?带多少啊小姐?”

    季月欢心说她哪儿知道你们古代的罚款标准,“我也不知道,尽量带多点儿吧。”

    南星思索了一下,飞快转身回去拿了个大荷包。

    不过等到了前院,季月欢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那个什么蔡公公的身后乌泱泱站了许多人,不过都粗布麻衣的打扮,灰头土脸的,有的人脸上还带了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而他们的身后都有一辆板车,车上装的是……树?

    蔡公公见到她,恭恭敬敬道:

    “奴才蔡源,参见旭良媛。”

    “菜园?”季月欢愣了愣,想起这人是管御花园的,憋半天接了三个字,“好名字。”

    蔡公公大概猜到季月欢在想什么,他笑道,“谢良媛夸奖,奴才这名字没别的优点,就是好记,旭小主往后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跟奴才说。”

    其实按季月欢的位分,还不到可以随意使唤他一个总管的时候。

    但谁让她有嫔位以下不拜的殊荣?眼下还能做得了前院的主,这不明摆着前途无量,蔡源当然上赶着巴结。

    季月欢点头,她也觉得这名字好记,至少比祁曜君身边那大秘书的名字好记多了。

    “所以你今天来是?”

    “回禀小主,听闻小主喜欢红玉树,奴才奉皇上旨意,从宫外给您挪了些来,不过这前院比较大,您看看……当如何安置?”

    红玉?

    季月欢才想起来那种酸酸甜甜的红果子,原地怔愣。

    隐约记得祁曜君当时就说要给她移两株回来,她没想到她都拒绝了,祁曜君还是让人给她挪了回来。

    她看向那一车车的红玉树,如祁曜君所说,红玉的成熟期很短,眼下上面已经没有了那些鲜艳的果子,只有茂盛的绿叶,和隐藏在绿叶间锋利的刺。

    她算是知道那些人脸上的划伤哪里来的了。

    难怪当时祁曜君不带她去。

    季月欢歪着脑袋想了想,环视了院子一圈,在蔡源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就,绕着院墙种一圈就好了。”

    挺好的,这树都是刺,种在墙边像是什么防护网。

    她看以后谁敢半夜翻墙,扎不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