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大明到了这个时期,当兵的与土匪的差别已经越来越小,就比如说左良玉,治军不严,纵容手下对平民劫掠,名声甚至不如李自成的贼兵。
王尘叹了一口气,他的兵可不是左良玉的匪兵,也不是李自成的贼兵,要吃饱肚子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咱们战场上的缴获还有多少?”王尘问王栋,这种事情他一般很少插手。
大同军除了盖州一战获得过崇祯赏赐的五千两银子,就再也没有发过饷银,常言道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王尘深知此理。
于是他定下了一条规矩,凡是战场缴获,个人和军队五五分成,但对于私藏缴获而不报的士兵,大同军的处罚也同样严格,视缴获贵重程度最高会斩首示众!
对于举报者,军队会替他严格保密并将受罚之人应得的缴获全部赏赐给举报者,如此一来大同军中极少有藏私之人。
王栋翻找了半天,这才从一只脏兮兮的包袱皮里找出一本发黄的帐本,他双手递给了王尘。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王尘呆了,只见上面圈圈划划了许多名字,甚至有很多字不会写的直接画上去的,比如名字中有“狗”字的,就画一条狗上去,名字中有“虎”字的就画一只猫上去。
账本很滑稽,但是王栋的表情却很严肃,他悲恸的对王尘说:“这些人都是大同军阵亡之人……”
并不是所有士兵都配有牙牌的,所以只能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写上去,但军中识字之人又不多,就是王栋也仅仅在茂山的突击班中学了几个字。
“所以,我们现在的账上全部都是阵亡将士的抚恤金?”王尘问道。
“没错,所以一个铜子都不能动!”王栋态度坚决,钱这玩意,就算是先借用,日后再还,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挪用,还不还两说。
王尘也点头表示同意,但士兵们刚打了仗也不能饿肚子呀,而且营中还有上百号的伤兵,他们急需治疗,营养也要跟得上才行。
“容我想想办法……”王尘也体会了一把何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然而就在此时,营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王尘语气不悦,虽然军中无粮,但还不至于到哗变的程度吧?且时不时还有叫骂之声传来。
“我去看看!”王栋也是脸色铁青,立即便冲了出去,不多时他又返回了营帐,脸上似有愤恨之色。
“少将军,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他们来干嘛?”王尘就更不解了。
“营中有部分轮休的士卒拿着银子去附近的庄子里找老乡买吃食,本来还好好的,但是村中一户地主见咱们的士卒出手大方便起了贪念……”
“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就不说了,他们还故意设局将一只病死猪卖出了十两银子的天价!”
要知道此时虽是明朝末年,食物价格普遍高涨,但一口猪也不会高于五两银子,况且还是地主家的病死猪,吃了搞不好会出问题的。
“我们的士兵当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了,便想退货不买,结果那户地主家不干了,这不,都追到我们军营中来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军营啊,连当兵的都不怕,到底是谁给了地主家如此大的勇气?
“走,出去会会这群刁民!”王尘听完王栋的汇报,也怒了。
营门外,果真看到一群村民抬着一口骨瘦如柴的病死猪正堵在大门口叫骂。
“你们这群丘八,言而无信,我们家猪都杀了你们又反悔不要,这口猪你们今儿个还必须得买下了!”一名脸上堆满横肉的胡须男双手叉腰大声叫骂。
“何人在军营外聒噪?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王尘带着王栋还有叶云出现在大营门口。
士兵连忙上去见礼,纷纷大叫:“少将军!”
“少将军?”门外的胡须男轻蔑一笑:“老子不管你是少将军还是老将军,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王尘不怒反笑,连当兵的都不怕,这户人家有点底子啊。
“你们东家是谁?”这时王栋冲过去直接问胡须男。
“我们东家?说出来怕是要吓死你!”
“哦,那你就吓吓我看。”王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听说过王之心王公公吗?”胡须男一脸神气的问道。
王之心的大名王尘自然是听过的,在他前世,彼时已是东厂提督的他有钱的很,连崇祯都知道,在山穷水尽之时,曾要他捐银助饷,结果他只肯拿出一万两银子,后来北京城破,刘宗敏从他家搜出了三十万两白银。
一听说和宫里的公公有关,那两个找村民买猪的士兵立即向王栋说道:“大人,就一口猪罢了,我们吃点亏买过来算了!”
说着便要从口袋里掏钱。
胡须男一脸得意,他其实早在村子里时就可以报出王之心的名号来,也不用闹到军营,但他就是想逞逞威风。
“等等!”见两名士兵已经将银子掏了出来,王尘突然大吼一声。
“怎么了,这位少将军?”胡须男故意将少将军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滚!”王尘嘴里蹦出一个字,再多一个字,他都懒得和胡须男多讲。
“什么!”胡须男顿时暴跳如雷,他指着王尘的鼻子就要大骂。
但是王栋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只听“锵锵锵……”一阵刀剑出鞘之声,营门口的士兵们一齐拔出了兵刃。
刚才在村子里,他们人多,可以欺负两名士兵,现在都到送上门来了,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胡须男“呸!”了一声,转头就要走,嘴里还在口吐芬芳。
“站住!”然而王尘又叫了一声。
“怎么?回心转意了,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求我,我也必须要将这事捅到王公公那里去!”胡须男倒是一脸硬气。
但是硬气不过三秒钟。
“啪!”的一声,王尘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不要目中无人!”
“啪!”又是一响。
“这一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
“啪!”第三声响起。
“这一巴掌是本将军自己想打你!”
“你……!”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王之心虽不能比宰相但好歹也是能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平时就是天津卫城里的大人们也不敢多管他们家的事啊。
“滚!”王尘打完才又丢出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