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尘随府中家丁来到自家摊位前，立马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是刚才那般模样了。

    这都卖得些什么玩意啊？全是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放在大明都是一些样子货，在蒙古人眼中，更是不如一斗米。

    想必这些货物大多都是王朴平白得来的，于是便想趁着马市出手卖个好价钱。

    来来往往的蒙古人不少，但真正能消费得起这些东西的只有蒙古族贵族。

    但在马市上想碰到蒙古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所以昨天一整天也才只卖了一千两银子。

    土默特蒙古于崇祯九年时投降建奴，后被皇太极收编，改为了左右两旗，来得胜堡马市的大多都是土默特右旗，首领札萨克是鄂木布楚琥尔固穆。

    此时的蒙古人也不富裕，想必自家老爹的那些玩意多半是卖不出去了。

    突然——

    “额秀特！”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啥意思？”王尘不懂蒙古话，便问身边懂蒙古语的伙计。

    王家伙计皱了皱眉，还是告诉了王尘：“那是蒙古人在骂人呢！”至于骂的什么内容，王尘也懒得问，无非也和汉语中的差不多。

    这一声大骂，却是引来了很多人看热闹，每年的马市上都会发生一些争吵，这很正常，所以大明和蒙古都会在马市上驻兵维护秩序。

    “啪！”又是一声，只见一名矮壮矮壮，满脸横肉的蒙古人将一名穿着寒酸的汉人老头一脚踹翻在地。

    “臭老头，敢跟我玩花样，我说过，我这一筐就是一斗，你的不准！”

    马市之中难免会有一些奸商，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都有，王尘起初对争吵也没在意。

    只是很多凑热闹的汉人看到蒙古人口中所说的筐之后，纷纷气愤不已，那也叫一斗？如果实打实的装，那一筐至少要装上一斗半！

    强买强卖，往严了说，完全属于抢劫！

    老头被蒙古人猛踹一脚，半天没爬起来，他的孙女一边哭一边辩解道：“大爷，买卖可不是这样做的呀，我家的粮要是卖给了你，那还不亏死？”

    很多人都认识那老头，他是大同城中的一家小米商，平时口碑还好，没听说过有缺斤少两的事情发生，此时都为他打起抱不平来。

    只是蒙古人蛮横惯了，他的身边还站了很多蒙古人，汉商们也只敢嘴上说说，真要他们下场去帮老头那是不可能的。

    “少爷，很明显这伙蒙古人就是专门在马市上干这种事的，从前没有马市时他们还能来明抢，现在不能明抢了，就来暗抢，反正都是靠一个‘抢’。”伙计向王尘解释。

    “官府不管吗？”王尘奇道。

    “让开让开！”似乎是在回答王尘的疑问，这会儿一队几十人的明军推开人群，拦在了蒙古人和汉人之间。

    此时马市上维护秩序的是宣府的边军，因为大同镇边军损失严重，所以才临时征调了损失稍小一点的宣府兵过来。

    领头将领还是王尘的熟人，正是那日在张家口城下拦住大同军的陈泰。

    “怎么回事？”陈泰趾高气昂的问倒在地上的老头和他的孙女。

    孙女正要代她爷爷讲述事情经过，哪知蒙古人却恶人先告状，指着老头说他们缺斤少两，是奸商！

    陈泰看了看蒙古人带来的筐，眉头一皱，很显然这群蒙古人在讹人。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泰指着老头说道：“就按蒙古人的筐计量！”

    “啊？”顿时全场汉人一下子哗然，这不明显是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吗？

    那些蒙古人也只敢欺负像老头这样的小商贩，对于大商贩则是老老实实，所以陈泰下令后，大商贩们反而幸灾乐祸，一些小商贩除了一声叹息，根本不敢怎么样。

    老头白挨了一脚，还要贱卖粮食，满脸悲愤，但也只能挣扎着爬起来准备为蒙古人称粮。

    这场风波眼看就要结束，陈泰也正要离开，哪知蒙古人居然又开始作妖，就是踹老头的那个蒙古人瞄向人家小孙女，突然觉得比自家那个方脸水桶腰的婆娘可水灵多了。

    于是一脸坏笑着向正在往筐中倒粮的老头说道：“要不这粮我们按你的斗来买也行。”

    老头闻言喜出望外，但当他看到蒙古人望向自己孙女的眼神时顿时大惊，又连忙摇头道：“大爷不必了，吃点亏就吃点亏……”

    “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眼见陈泰都还没带人离开，蒙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抽出圆月弯刀骂道。

    陈泰顿觉头疼，他是从宣府过来当差的，可不愿意为了几个贱民和蒙古大爷打仗，于是又冲着老头骂道：“蒙古大爷看上你家孙女，是你的福气，要是误了朝廷的马市，我看你可担待的起？”

    蒙古人见陈泰不仅不拦他还向着他，胆子更加大了起来，竟伸爪去抓小姑娘。

    “姑娘，要不跟我回草原吧，包你吃喝不愁！”

    “下流！”老头孙女大骂一声，这些蒙古人不仅是奸，更是坏透了！

    “人渣！”这一切都被王尘看在眼中，没想到在大明的地盘上，蒙古人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跋扈，最主要的是明军还不敢管！

    “陈泰！”王尘突然一声大喝，喊出了陈泰的名字。

    倒是把陈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自己，当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王尘时脸都绿了，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

    “哎，这不是王总戎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泰迎了上来。

    “你特么眼瞎吗？没看到明明是蒙古人不对，为何还要帮他们？”王尘怒问。

    陈泰嘴角抽了抽，总兵骂他，他无话可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他也有点挂不住啊，更何况王尘又不是他宣府的总兵。

    “王总戎，这就是你不对了，边境一向以稳定为首要目标，让自家人吃点亏就能换来安定，何乐而不为呢？”

    “我吃你个大头亏！”王尘丢下这句话人已经走了过来。

    只见那名蒙古人正紧紧地抓住小姑娘的手，老头则跪在地上不停的向蒙古人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