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茂，一个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很熟悉的名字，甚至对山寨大部分头领来说，都不太知道这么一个人，最多也就是看到这个名字罢了。

    但是有两个人熟。

    一个是王烨，因为遇到杜老大的缘故，王烨还是回想起来《水浒传》中的一些描述的，淮西元帅杜壆跟梁山卢俊义单挑的时候，孙安不讲武德要去偷袭围攻，然后淮西方面也是有个人出来拦孙安的，这个人就是卓茂。

    “卓茂，男，古典小说《水浒传》中的人物，淮西王庆麾下武将。西京龙门关一战为孙安斩杀。”

    一个书中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似乎就是为了衬托一下孙安的武艺，两三合就被斩了，如果不是王烨对杜壆这个能跟卢俊义五五开的武将感兴趣，专门翻看了这一段的描述，没准都不知道这么个人存在。

    卓茂跟着杜壆的时间很久了，从王烨带着杜老大从木兰山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在杜老大身边了。

    家中老二，老家荆湖安州，政和二年才成婚，如今有一女，媳妇还在怀孕~

    杜老大知道的应该更多些，可能也更伤心吧~

    ··· ···

    实际上现在杜老大还不知道卓茂的死讯，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往前回溯一下。

    八月十六日，杜老大领前军三团还有海军第四团，从海州城出发，全军出动，除了第三团指挥使蔡庆领一营正兵和三千辅兵留守海州城，基本属于孤注一掷。

    三十里一营寨，第三个营寨就到了海州城东百里的位置。

    这个位置就是高丽北界边军返回路上的必经之路。

    海州北面的山不高，但是足以阻拦大军行进，毕竟粮草，武器，装备，都是要用马车运送的，海军第四团保持着海上战斗的上风，就让高丽海军无法发挥沿海运输的优势。

    所以在这无名的山间坡地，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一边是高丽最精锐能打的北界边军，有三万六千正卒，一万两千辅兵，合计五万兵马；

    而另外一边则是杜老大统领前军全军，有标准的前军一万步兵，两千精锐骑兵，还有~

    陷阵营！

    路过海州的时候，杜老大提出阻击高丽北部边军南归的计划，王烨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如今梁山最精锐的陷阵营留了下来。

    我能以一挡百，陷阵营能以一当十，燕云骑能以一当十，精锐步卒能以一当三，所以这仗能打！

    杜老大是这么跟前军上下说的，前军上下也是这么信的。

    前军是杜老大从无到有一手组建的，如今前军的各处统领指挥使，也是跟着杜老大许久的。两年的时间南征北战，杜老大又能打，统帅的本事也有，身先士卒能做过，平日里也是关心士卒。

    所以杜老大说这仗能打，前军就能打，哪怕是敌我三比一！

    其实也就是一个人砍死三个的事情，高丽北部边军号称最精锐，上次不还是被打跑了？

    实际上就是这个三比一的人头比，也是有很多条件的，首先是时间上，开城的两军六卫大部已经南下布置防线，毕竟王烨和郝思文都已经快兵临清州城下了，而清州离开城也不过是三百里。

    所以从杜老大领兵出海州的时候，高丽开城也是争论不休，主张调回大军先灭杜壆的有，认为高丽边军足够击败那一万大军的也有。

    最后还是崔宏宰临阵挂帅，只带了一领骑兵，北上统领这部边军。

    算不上临阵换帅，因为崔宏宰本就是定好的北界统帅，也不会有兵马不服需要磨合什么的，因为早在北界边军还是别武班的时候，崔宏宰就是别武班的将军了。

    甚至都算不上多大的战略调整，因为高丽朝廷原本也是打算先处理杜壆的。

    只是想着先到高丽开城犒赏和休整之后，再去攻打海州，如今只能打完再赏赐了。

    换个角度说，原本是要攻打海州城池的，如今变成野战，应该算是好事才是。

    八月十八日一早，梁山大营内，比大军起的更早的是炊事兵，今天做的是猪肉炖白菜还有炸丸子，配白面馒头，另外还有鱼，鱼很便宜，猪肉很贵，基本白翎岛上除了留下的种猪，都在这了。

    朝食！饱食！

    出发的士卒身上还有干粮，烙的饼，毕竟这一仗打到什么时候还真的不好说。

    万余大军的出动组织是很麻烦的，这不仅是考验统帅，也考验整个强军的军令管理体系。

    除了杜老大和李浦之外，指挥使级别还有第一团指挥使魏名、历天润、史文恭（骑）

    前军第二团：都指挥使呼延通；副都指挥使邹渊；指挥使丁得孙和卓茂；

    前军第三团都指挥使李宝，指挥使韩滔；

    决战的地点是在两座小山中间的一片平原上，并不算宽，不过两三里罢了。

    战争的开始是有些不正规的，没有叫阵，没有斗将，甚至都没有形成整齐的对峙军阵，地方不够大，并不能满足合计近五万大军的战斗需要。

    以营为单位，组成军阵之后，就是进攻，对冲的进攻。

    一共两千精锐燕云骑，史文恭统领五百为左翼，丁得孙统领五百为右翼，临时征调的卓茂统领着五百燕云骑备手，而杜老大则统领着最后的五百骑为总预备役。

    最早完成立阵的是陷阵营。

    千人军阵在这场大战中并不如何显眼，整个军阵甚至看上去都有些不起眼。

    但是没有谁能忽略这个军阵，没有谁能忽略那个欧字旗还有那个高高的梁山陷阵四个字。

    梁山第一军的名号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而且是高丽和梁山双方都认可的真正强军。

    高大的杜字帅旗下，杜老大一身黑色铁甲，胯下枣红色战马，手中丈八蛇矛，宛如天神一般，身旁只有李浦在侧。

    李浦皱眉：“卓兄弟此时冲锋，恐怕凶多吉少。”

    “今天陷阵营的压力很大，而对陷阵营威胁最大的就是两边山头的那些床弩，必须破坏了才成。”杜壆说道。

    卓茂领的是精锐燕云骑，应该不至于九死一生的。

    李浦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却是明白，受杜老大影响太深，卓茂也是喜欢身先士卒的，但是他却没有杜老大的武艺~

    “杜老大要冲阵，末将拦不住，只是还请杜帅慎重，对面帅旗到如今都没有立起来，对咱们也是有应对的。”

    不立帅旗，就是防着杜壆呢。

    没有帅旗也是能打仗的，只要在开战之前，把军令传达清楚，只是多少会影响些士气，而且会少一些统筹和应对罢了。

    大概军令也是极为简单的，比如只要击溃当面的敌人就可以了。

    “战争打到现在，咱们跟高丽大军彼此知根知底，再想斩将夺旗就不容易了，已经被埋伏两波了~”杜壆道。

    今天的杜老大话有些多，握着丈八蛇矛的手也有些发白，李浦能看出来杜壆的紧张，作为一军统帅，扛着万余兄弟的性命，自然会紧张。

    梁山百战百胜，今天也必然要胜！

    卓茂的死讯杜老大比王烨知道的还晚一些。

    战场上是混乱的，杜老大也没有开全息地图，能看到的只是燕云骑把对面床弩成功破坏，大概损失了百多骑，然后就按照计划返回了左翼，阵亡的谁是真的看不出来。

    燕云骑的牺牲，自然不是浪费，高丽军也是以领为单位，组成军阵冲过来的，前军是大概六领步兵，大略组成一字长蛇军阵，压过来。

    “砰！”

    军阵撞军阵！

    高丽边军像海浪，而陷阵营宛如磐石一般，屹立不倒。

    中流砥柱，大概就是最合适的形容了。

    甚至陷阵营还在往前推进，不负精锐之名。

    前军其他部队也是没有组成大的联合军阵，而是以营为单位，组成军阵，魏名和历天润组成的军阵就在陷阵营身后两侧；再然后是呼延通统领的三营步兵，组成更宽的军阵···

    整个就是一个超大号的锋矢阵。

    而高丽则是连续五波的一字长蛇阵，波浪式进攻，用持续不断的压力，用绝对的兵力优势，压倒梁山军。

    弓箭、长枪、盾牌、长刀~

    杀死对手的手段有很多，减员最快的是高丽的弓箭手，梁山的弓箭手甲胄经过多次改良，如今防御从上而下箭矢的能力已经很优秀了，但是高丽大军的弓箭手就没那么好的装备了。

    梁山军的披甲率很高，铁甲的披甲率有接近六成，远远的超出高丽两成的铁甲披甲率。

    梁山军中神臂弩也很多，一营之中，大略有超过三百架神臂弩。

    所以高丽大军和梁山军就这预定的战场形成了僵持。

    三里的宽度如果铺展开，是能形成更宽的战斗接触面的，但是两侧有骑兵。

    梁山的一千二百骑兵对阵高丽的两千骑兵。

    梁山骑兵精锐，高丽骑兵人多，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甚至就是分出来胜负，对正面战场这种厚实的军阵也是做不了什么的，什么骑兵扎进来也都是死，而两边也没有预留出游弋骑射的空间~

    这种地形，就是骑兵死地那种地形。

    战场就这么的陷入到了一种僵持状态。

    “杜帅，可以发动了。”李浦说道。

    “再等等，高丽大军如今才投入两万六千兵马，还有一万多预备役，此时发发动，就是胜了，也不能重创高丽边军。”杜壆道。

    战争如今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时间不算长，梁山军的减员也不多，在甲胄齐全的情况下，杀死一个梁山步兵，都是一件不小的工程，在战阵不崩溃的情况下，是不会大规模减员的。

    所以坚持的越久，高丽投入的兵力越多，战斗越焦灼的情况下，突然发动的效果越好。

    “火药未必能取得预期的效果，一马平川的平原，炸不死几个人的。”李浦道。

    “火药不需要炸死多少人，只要在僵持的情况下，做压垮高丽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了。”杜壆道。

    火药的威力杜老大知道，甚至它的杀伤范围，它的使用限制，未来的发展方向，王烨知道的消息，是没有瞒着杜老大的。

    所以杜老大也没有把此战胜负真的寄托在火药上，甲胄，训练，军阵，战斗意志。

    这些才是关键因素！

    “高丽大军减员的速度比我们快，已经快到两成了~”杜壆喃喃道，似乎在安慰自己。

    李浦微微皱眉：“恐怕两成也不会崩溃，眼前的大概可以理解成高丽最后的底蕴，他们应该可以撑到伤亡四成甚至五成的。”

    “那也快了~”杜壆喃喃道。

    现在的战斗形式，双方都已经做不了什么指挥了，这个地形不支持双方做什么迂回，或者说双方战斗力对比，也不支持谁有那个余力做迂回。

    战斗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快中午的时候~

    欧鹏依旧稳重，哪怕心中滴血，面上依旧沉默。

    陷阵营已经减员了四成！

    作为一直持续战斗在最前线的陷阵营，欧鹏很清楚，陷阵营已经快到极限了，眼前的高丽大军坚韧的有些不像话，同样的铁甲，同样的弩箭和长枪，虽然比陷阵营差，但是也绝对算是精锐了。

    欧鹏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帅旗，依旧不动如山！

    罢了，如今就看谁先扛不住了！

    “沈骥！”欧鹏喊道。

    “在~”一身血污，杀的血葫芦似的沈骥喘着粗气，来到欧鹏身前。

    沈骥，河北灾民中出挑的，当初许贯忠练的五百一营的其中一个统领，后来加入陷阵营，慢慢凭借武艺和本事，成了欧鹏副将。

    “你在次掌旗，我去前面。”欧鹏道。

    “将主，前面人太密了，就是杜老大冲进来也没用。”沈骥摇头。

    “闲着也是闲着，我武艺总是比你稍微好一点吧。”欧鹏道。

    到头来，还是要凭本事搏命的。

    看呼延旗帜那般靠前，想来呼延通也是冲锋在前的。

    “将主！”沈骥拉住了欧鹏。

    “嗯！”欧鹏皱眉，怎的，陷阵营俺说了不算了？

    “末将有个大胆的想法，后退十步，再撞过去！”沈骥快速道。

    “后退十步？”欧鹏继续皱眉。

    “刀抽出来，再捅进去，更要命！”沈骥模仿了一个抽刀再刺的动作。

    “嗯~兄弟们，你们也听到了，如今陷阵营状态最好的就是咱们了，咱们就做捅进去的尖刀。”欧鹏道。

    但凡统领的不是陷阵营，欧鹏就一刀把沈骥砍了，这种坑爹的建议提出来就该砍死。

    但是这是陷阵营。

    “兵！”

    前面的陷阵营稍微一愣，也就是稍微愣了一下，继而大踏步后退。

    陷阵营往后退，正面的高丽兵自然往前挤进来。

    但是有个问题，就是陷阵营前面的尸体太多了~

    于是~摔倒了一片！

    “临！”

    陷阵营止步！

    “阵！”

    提盾，冲锋！

    沈骥的建议虽然冒险，但是是有效果的，拉扯开的军阵，就有了猛将发挥的空间。

    很多时候，欧鹏都是作为战斗计量单位的，但是很多人忽略了，这也是一个猛将。

    【摩云金翅—欧鹏】

    职位：陷阵营指挥使

    主武器：大滚刀 副武器：铁枪

    年龄 33

    统帅 69(+3)

    武力 85(+3)

    【相性】骑兵：b 步兵：S 水军：A 兵器：b

    比上或许不足，但是比下绰绰有余。

    高丽正面战场，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只是一瞬间，但是杜老大看到了，目光一凝，机会！

    “火！”

    中军大旗挥下！

    躲在坑中，埋伏山脚树根下的亲兵，终于等到了信号。

    点火！

    人有三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所以没有意外，在几个呼吸之后！

    “嘭！”

    “嘭！”

    “嘭！”

    ··· ···

    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杜老大还是低估了火药的威力，两百多斤的黑火药，还是用蛋清筛过的颗粒状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