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

    花荣还在清风寨等他的真命天子，倒是庞万春已经到了太湖梁山分寨~

    江南之地，大部分百姓依旧穿着葛衣短衫。

    “孙兄，在想什么？”吴用道。

    吴用是个没朋友的，跟晁盖也算不上知心，倒是意外的跟孙真相处的甚是相得。

    “在想今年冬天怎么弄~”孙真倒甚是坦诚，朝吴用笑了笑，解释道：“公孙先生已经来信，今年冬季，天数异常，恐怕十天半月之间，便是要气温骤降的。”

    吴用一愣，装神弄鬼的公孙胜还有这本事？

    不过，这若是真的大降温，恐怕真要死不少人。

    “若是气温骤降，对江南应该也影响不大吧，便是这天气一年冷似一年，两浙路冻死人的事情还是少些的。”吴用道。

    虽然不懂小冰河时期什么的，但是这种事情，有见识的人自然是有认知的，甚至能对这些事情的大体影响做出判断。

    “不一样的，淮河以南百姓，不习惯酷寒的，便是家中棉衣准备的都不多，两浙路又是真的地少人多之处，一旦气温骤降，必然是不成的。”

    吴用微微皱眉，劝道：“良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这两浙路百姓如今去了他处，自有他人管他们生死。”

    吴用的话里带着情绪，这事情也能理解。

    许是因为王烨一路走来，短短三五年间，便已经从一介草寇成了大宋齐王，身份、地位、权力、美人都有了。

    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然后王烨一路发家的路径又那么清晰可见，很容易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于是这天下绿林就彻底热闹了。

    比如江南东路鄱阳湖，荆湖东路洞庭湖如今也都是有强人占据。

    如今江湖上开始崭露头角的让王烨上心的还有河东太行山田虎，荆湖路房山王庆，以及江南东路睦州~

    方七佛。

    江南之地本就是各种矛盾重重，又无重兵，这山贼水匪的本来就猖獗，而如今被王烨撩拨的，就更热闹了。

    所以零零星星的还有很多山头，这些人如今都在收拢各处穷困百姓，甚至替天行道的大旗都树起了好多个，除了不敢碰瓷梁山，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照搬。

    这也是梁山如今的招新工作受到影响的主要原因，就是竞争对手有点多。

    这也是必然的，不是梁山名声大，人家就一定投奔梁山的。

    现在这道路不宁，甚至以前管得严的时候，没有路引直接就抓起来了，所以大部分百姓，如果有选择的话，肯定是就近“上山”的，毕竟信任程度也更高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是咱们寨主的，两浙路外许多无人岛屿，如今都有许多强人占据，呵呵，他们觉得绸缪长岛是那么容易成事的吗？”孙真摇头笑道。

    开发海岛，成为“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顺便还能完成最开始的班底积累，确实是一种思路，而且两浙路外便有许多岛屿。

    想法是好的，还有人打了个样，但是抄作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抄好的。

    “他们把那岛屿弄得比沙门岛那般人间炼狱还不如，如何是做事的样子。”吴用道。

    对于最近流行的占据海岛的事情，吴用是一万个不看好。

    “看人挑担不压肩，这事不好说，只是这般折腾，倒是苦了江南百姓了。”孙真道。

    “兴亡百姓苦，如今两浙路也好，江南东路与江南西路也好，虽然富庶，但是赋税也重，又有这许多兴风作浪之辈，如今的江南地，恐怕很快就会出大乱子。”吴用说完，忍不住微微皱眉。

    虽然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但是吴用心中是明白的，江南要出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问题，但是问题是什么时候出事？

    吴用模糊之中觉得，王烨对江南的判断很可能会有失误。

    江南乱起的时间会比王烨想的要提前！

    “寨主把我放在江南，固然有招揽江南豪杰，吸纳百姓上山以充实根基的意思。但是也是想缓和江南之地的贫富矛盾，延缓动乱的布置。”孙真忍不住叹气道，这才是真的良善人。

    看了看吴用，孙真继续道：“寨主说的生存资源的争夺是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越想越有道理，寨主开疆拓土，相当于增加了总的生存资源，江南百姓转移走一部分，自然的剩下的人就能分的多些。”

    道理说的直白，但是很正确，孙真对王烨的佩服就在于此，这就是格局啊。

    这才是真正拯救更多人的最正确做法。

    “寨主恐怕失策了，江南人少的还不够多，而且这些山头的出现，会让江南更乱。”吴用道，单纯的贫富不均是有可能动乱，但是更麻烦的是，如今的江南，食菜事魔教也很兴旺来着。

    赋税、贪官、污吏、邪教、花石纲···

    所以江南是真的乱象已显。

    “江南此时还不适合乱，咱们梁山现在还腾不出来手来~”孙真皱眉道。

    吴用是真皱眉了，江南这种大势，什么时候乱这事也是咱爷们能绸缪的？

    好在孙真也没有为难吴用的意思，继续道：“要不然咱跟朝廷举报食菜事魔教吧~”

    吴用一滞，所以孙兄你是开玩笑吗？

    举报方腊能延缓江南动乱吗？

    那不是立刻就乱了？

    吴用想静静，不太想说话。

    “吴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孙真问道。

    吴用连忙摇头，道：“倒是也没错，防患于未然吗。”

    “嗯？”

    孙真就看着吴用，等着但是。

    吴用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如今方腊已经成了气候，手下人不少，势力遍布江南数州，若是此时举报，恐怕真逼反了他~”

    吴用只能小心着措辞，毕竟眼前的孙真跟自己真不是一个位份的。

    “如此倒是我小视了~”孙真笑了笑，笑的有些尴尬，看着吴用，孙真继续道：“吴兄应该也看出来了，小可不是个有十分本事的人，不过是当初运气好，得遇寨主，不仅苟得性命，还能为这百姓做些事情，心中对寨主自然是感激万分的。”

    这话倒是说的吴用心中更复杂了，自己离梁山更近，但是并没有被人看在眼里啊~

    孙真话锋突地一转，“当初寨主草创基业，筚路蓝缕之间，自然稍微出挑的就能出头，如今，不过是凭借这勤勉忠心，忝居高位罢了~”

    勤勉忠心吗？

    吴用暗自苦笑，这四个字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啊~

    所以自己在梁山还能出头吗？

    孙真对人心的感知，绝对是顶尖级别，按照寨主说法，吴用就是那种精制利己主义者，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以，话题还是要揭过去的。

    “就像那小养由基庞万春，如今在山上到处跟人比试箭法，不就是求个出头的机会。”

    吴用一愣，所以孙兄聊天要这么刻意的吗？

    不过孙真说的庞万春，倒是如今梁山太湖分寨的一件麻烦事。

    小养由基庞万春，本来就是江湖道上的好汉，举寨来投，只是山寨不大，不过百多人，所以自然的也不能许诺头领位置。

    吴用倒是也能理解，毕竟山寨头领位置就那么多，不可能有本事的都上，这玩意也靠运气，比如白日鼠白胜，不过一市井闲汉，跟着晁盖就做了头领。

    庞万春带的两个人，雷炯和计稷才能胜过他白胜许多，不是和喽喽待遇差不多吗？

    梁山今年上山百姓近百万，谁知道里面埋没了多少好汉？

    所以庞万春四处找人比试箭法，自诩江南箭法第一就让人能够理解了。

    别管出头的椽子是不是会烂，总得先出头吧。

    “那庞万春，孙兄打算如何安置？”吴用问道。

    庞万春出头的方式固然特别，也忒得罪人，不符合吴用一直以来明哲保身的行事理念，所以不具有参考价值。

    “一般处理不了的事情和人，我便转给寨主，小可不过是寨主帐下任事的一个分寨寨主，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孙真笑道。

    吴用摇摇头，发现人才就往寨主那送，到底是避嫌还是真的那么忠心啊~

    不过这么久了，孙真手底下收拢的人才就没几个，大部分都送到了济州岛那里，真的做事很有分寸啊~

    也是，大家都是在寨主手下谋生，自然做事要考虑寨主的想法和喜好的，尤其还有个无处不在的许贯忠。

    “孙兄说的是，只是庞万春的事情不说，寨主那边自有布置，真有本事，自有他的造化，只是江南方腊的事情，小可倒是有个建议，可以试行之~”吴用道。

    “哦，吴兄请讲~”孙真来精神了。

    “方腊之妹方百花年方豆蔻，尚未婚配？”吴用道。

    “还给寨主做妾？”孙真微微皱眉~

    这个还字用的精髓。

    “做妾不合适，不过史家大郎不曾婚配，人品、武艺、家世、长相都是上佳，也是一段好姻缘不是~”吴用笑道。

    吴用可是不敢给寨主送女人，太危险。

    君不见唐斌给寨主做个淫媒，转头就发配到太行山去了？

    “嗯，可以给寨主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