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烨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见过郓王殿下！”

    赵楷亦是满脸笑容地回应：“二哥，别来无恙啊！”

    称呼又变了，王烨娶的赵楷的姐妹有两个，其中赵金奴是赵官家第二女，于是王烨就成了二哥。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引入正堂，赵楷便直接进入主题，问道：“不知这梁山此番如此调兵遣将，所为何事？”

    他心中清楚，梁山此举必然有着重要的目的，甚至说目标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打仗，谁选择给文官吏员涨薪？

    安定内部，甚至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用提高待遇来简单粗暴的压下内部文武之间矛盾，不是为了对外用兵才有鬼了！

    而赵楷过来，自然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其一就是打探一下是不是对大宋用兵。

    这么说显得有点傻乎乎的了，毕竟这种亡国灭族的大事，直接过来问，属实有点闹玩笑了，但是赵楷依然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来了，毕竟梁山大军是集结在辽东的。

    而不是京东东路。

    作为赵官家身边人，赵楷越来越多的参与到国家政务之中，也不是当年的小年轻了。

    比如对京东东路的事情，赵楷就有自己的理解。

    梁山那么久没有在京东东路布置大量军队，也没有把梁山的行政中心挪到京东东路，这其中的默契，就是保持梁山和大宋的脆弱平衡。

    或者说梁山跟大宋之间从来没有平衡过。

    金国打的辽国快灭国了，辽国两次打的大宋丢盔弃甲~

    而梁山把金国打的祖地都丢了，举国西迁。

    这换算下来···

    算了，这事就不能换算，不然根本没法谈了。

    “军演，梁山大军成军好多年，还没有系统的大比过。今日前军看不起其他军队，明日后军不服己部军功不显的，都是麻烦事。这拉到一块，是骡子是马的，牵出来溜溜~”许贯忠解释道，满口市井俚语。

    赵楷从进屋开始，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会很麻烦。

    因为和之前只有王烨一人接待不同，今天这屋里，还有许贯忠和萧嘉穗两人。

    嗯~

    那个护卫的王石头还有那个···

    是徐进吧。

    人多和私会自然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是多了几个人，这能聊的事情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或者说，王烨没有单独接见，便已经是在表明态度了。

    “梁山阅兵，自是寻常，只如此兴师动众，怕是花费不少~”赵楷道。

    说的是军演花费吗？

    是梁山这般大规模军队调整，官吏军队一同涨俸禄，梁山养得起吗？

    没直接说穷兵黩武，已经算是客气了。

    萧嘉穗出列，本来讲道理这种会面，许贯忠作为官方认证梁山二号人物，说话合适。

    萧嘉穗觉得自己差点意思，只是这掌管梁山枢密院，说这不是聊到自己专业了吗，不说话就不合适了。

    “梁山治下有百姓千万，养着二十万大军，还好；朝廷养着禁军近百万，厢军过百万，更是辛苦。”萧嘉穗道。

    朝廷现在应该是九千万百姓，能养二百万大军，梁山千万百姓养二十万大军也不过分。

    当然事实上，账自然是不能这么简单算的。

    大宋不仅官兵多，官员也多，梁山便是官吏没那么多，活又没少，才选择了涨工资。

    这其中种种，多了去了，王烨年前的大动作也不是他脑袋一热拍出来的，一群智囊商量出来之后的大略，所以自然是考虑过梁山的收支平衡的。

    梁山如今不是主要靠赋税养活兵马官吏的，哪怕现在税收除了农税，在商业逐渐放到民间之后，商税也逐年增多，依然不是收入的全部。

    税收最多占一半，另一半主要还是官营的买卖，还有日本石见银矿，以及南洋的“保护费”。

    “大宋如今虽有些波折，然百年承平，自有积累，倒是还好。”赵楷身后一人开口道。

    此人一开口，王烨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办法，此人是秦桧。

    虽然没有自我介绍，但是来了锦州的人，王烨如果不知道是谁不是闹笑？

    千古留名的人物，总是要关注一些的。

    万俟卨在梁山做的兢兢业业的，但是同样作为跪在岳飞墓前的“跪友”，王烨对秦桧一点想法没有。

    没办法，秦桧都成奸臣符号了，没直接砍死他都是看在他现在演的人设不错的面子上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拉拢的想法？

    “这位是？”许贯忠问道。

    “忝为大宋御史中丞，秦桧。”秦桧叉手道。

    “哦，原是会之兄，会之兄该是政和五年进士，如今年不过二十九，便已经类官至御史中丞，官家慧眼识人，秦兄也当真是天下一等人物。”

    秦桧心中暗自惊讶许贯忠的情报工作，也暗自警醒这张果然说话难听的嘴。

    秦桧道：“因缘际会，乃使我等才浅德薄之人窃据高位。”

    顿了顿，秦桧又道：“若说官家慧眼识人，也是有的，齐王便是明证。”

    此话一出，萧嘉穗忍不住多看了这秦桧两眼，要知道此人的情报，萧嘉穗也是知道的，二十九做到御史中丞，固然是有本事，关键也是有个好媳妇，其妻王氏，神宗时宰相王珪孙女，也是童贯的干女儿。

    这么一个人物，如何能与主君联系到一起，说出齐王二字来，便是不妥当。

    萧嘉穗正打算说些什么，许贯忠开口了：“官家若真的慧眼识人，我家寨主也没有今日之成就！”

    是了，赵官家要真的是慧眼识人，凭借王烨自家家世，又有梅花韩氏的外家，如何便成了“寨主”

    一句话，把对面两个，还有东京赵官家三个人得罪死，这就是许贯忠。

    唉，臧否赵官家，那是真的是一点后路不带留的，只能说其人甚勇。

    “官家或偶有不妥之处，正是我等臣工直言劝谏之时。”秦桧道，赵官家真洗不白，秦桧只能避重就轻。

    “官家妥与不妥，自有后人评定，我等还是活在当下的好。”许贯忠道，没有接我等臣工的话茬。

    “那便说说当下，齐王所部大军，集结于辽东，不知何日军演？我等可便观礼？”秦桧道，话题又绕回来了。

    “如今辽东天寒地冻，不便军演，想来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份，秦御史国之栋梁，怕是不便留这般久。”萧嘉穗道。

    “如今梁山大军动处，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秦桧道。

    “梁山又不是野蛮之辈，打谁总是会派个使节的，如今真是军演。”许贯忠道。

    赵楷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个看客，看着秦御史舌战群儒···

    “许都督（安东都护府副都督是官方认证职位）此言差矣，同为大宋臣属，若有军事大略，言语一声，也好有个配合。”秦桧又道。

    “跟朝廷大军可是不好配合，动辄全军覆没，如何配合？”许贯忠嗤笑道。

    “政和七年剿灭田虎，咱们配合的便是不错不是~”

    “秦御史若说那是配合，便是吧。倒是不知和田虎一般起兵的王庆，何时授首？”萧嘉穗接过了话题，你不去处理王庆，盯着我梁山大军干嘛？

    “齐王~”秦桧拱手朝一直默默看着的王烨一礼，“不知当年齐王所说，剿灭王庆，拿京东西路来换的事情，还做得数吗？”

    秦桧与许贯忠萧嘉穗扯那么久，不过是争个气势。

    或者说扯闲篇也行，有些话，只要不是王烨说，那便有很大的转圜空间。

    而秦桧也是知道，所以这话便是直接问的王烨，当年说的，还作数吗？

    王烨缓缓摇头，道：“种帅世间名将，他不能灭王庆，梁山去了也是无用，三年前的狂妄之言，时过境迁，自然是不作数的。”

    拒绝！

    简单直白的拒绝。

    “主公记错了，剿王庆的是刘法元帅，种帅在征剿方腊。”许贯忠笑着提醒道。

    “哦，如今还是种帅征剿方腊啊，不是童帅吗？”王烨问道。

    “童帅自高粱河兵败，便一直在河北秣马厉兵，整备大军，想来还是想着报一箭之仇的。”萧嘉穗解释道。

    信息共享吗，许军师知道的消息，萧军师基本都是知道的。

    这边梁山寨主和军师一唱一和的，话题逐渐跑偏，倒是让秦桧不知道该如何插口。

    只是，这话题聊得也很重要啊~

    “哦，据闻当年太宗兵败于高粱河之后，曾自囚于天牢，以示卧薪尝胆之意，不想童帅也有此觉悟~”王烨道。

    汝听，人言否？

    拿一个领兵统帅，类比太宗，这什么鬼联系？

    秦桧眼瞅着不能再继续聊了，便直问道：“齐王可还是大宋齐王？”

    王烨终于也不打岔了，看着秦桧，笑道：“齐王自然是大宋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