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明月挂上柳梢,氤氲光圈。
于那燕府正厅之中,一男两女着装得体,围坐在那红木八仙桌旁正在用晚膳。
其中那美妇一身纯白棉裳,外套大红比甲,眉眼间明媚如春,面若海棠。
美妇整个精气神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来跟前一个时辰的那独自织衣的是一个人。
手里捧着一碗参汤,一双盈盈美眸在一边那白衣公子上盯着就没有移开过。
男子右侧乃是一水蓝貌美的年轻侍女,身材削瘦高挑,面颊粉红,眸光羞赧微垂。
其发髻干练,手里拿着一方绣花手帕,不时替那公子擦去嘴边汤液。
“啊——”
燕夫人檀口微张,将白瓷调羹递到李卯嘴前轻呼示意。
大半个身子都快靠到了白衣公子身上。
李卯惭愧一笑,张嘴将那一勺子的枸杞伴着棕黄的参汤给吞了下去。
好歹他也是有手有脚的大男人,结果坐在这就跟那没长大的孩童一般被惯的没有一点样子。
湖兰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将手递了过去,细细的在那薄唇边擦拭溢出来的汤液。
燕夫人见李卯一口一口将那一小盅参汤完全喝下去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汤碗放下。
这小卯就像那吃不够一样,也不怕坏了身子。
她自然是无所谓,但小卯他不爱惜身子,她这个长辈就得时刻挂念着。
细数小卯做的饭,两个时辰只怕有十几顿,她跟湖兰约莫是八二分。
次次做的都多,直让她撑的吐出来。
燕夫人面颊绯红,低头抚摸着丰腴的小腹。
其眸光温柔似水,好似那里面就已经十月怀胎,有了个孩子一般。
李卯见状哑然失笑,心头温暖的揽着美妇肩头拉到了怀里,嗅着云髻上的幽香轻声道:“燕姨,你这眼神怎么好像里面都有孩子了?”
燕夫人翻了个白眼,旋即眯着眼睛闪烁丝丝缕缕的寒光朝李卯看去:“这几次下来若是没有只怕都是咱俩有人出了问题。”
“怎么?你不愿意?”
李卯笑容一僵,连声解释:“小卯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我这不是怕燕姨为难吗。”
孀居的夫人有了身孕,放到外面可都是有损两家名誉的事,不说他乐不乐意,他自然是要先以燕姨为重,那未出世甚至是还没成型的孩子自然是先往后放一放。
燕夫人哼了一声,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没好气的点着李卯的额头:“你就是姨命里的克星。”
“小时候可爱的不得了,姨不舍得凶你,长大了又借着姨对你好,又哄又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得意了是不是?”
“当初说的让我亲你治病,绝对是假的!”
“你早就对姨图谋不轨了对不对?”燕夫人换上了那标志性的眯眯眼,笑吟吟地用手拧住李卯的腰。
李卯眼珠子一转,摸了摸鼻子。
虽然燕姨已经从了他,但不该承认的还是不能承认。
李卯双手高举,冤枉道:“燕姨你不要冤枉小卯,如果小卯之前说的是假话,就....”
燕夫人挑了挑细长的烟眉,示意李卯继续说下去。
李卯轻咳一声缓缓放下手,搂住美妇郑重道:“那就让我跟燕姨在一块儿一辈子。”
“啐!”
燕夫人面颊飞上红晕,转而轻哼一声推开了李卯整理着自己的裙襟。
“当初我说那老和尚给我占姻缘为什么支支吾吾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原来是早就算到你个大逆不道的后生对姨图谋不轨。”
“都怨你,我要是以后过去了,哪里还有脸面对王妃?”燕夫人轻声叱了李卯一声,满脸都是你,我可没主动的神态。
李卯道歉揽责神速,分得清吃一顿海鲜还是顿顿吃海鲜:“是是是,燕姨说的是,都是小卯诱骗燕姨的,燕姨不用往心里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呵呵~”湖兰以手帕掩嘴轻笑,被李卯这话给逗笑了,发出阵阵动听笑声。
就殿下这模样和口才,燕夫人只怕也没少打殿下的主意,不过自己应该不会说出来。
“什么胡话?怎么能将自己比作小狗?”
燕夫人又是风情万种的扭身白了李卯一眼。
李卯则是趁机拉过燕夫人的葇荑,合在掌心摩挲,带着几分迫切的问询:“燕姨,你,真的准备生?”
燕夫人抽回手,贴了贴通红羞臊的面颊:“那,那不然呢?”
“你又没子嗣,姨又舍不得。”
李卯抿着嘴,忧虑道:“那?”
燕夫人知道李卯要说什么,只是摇了摇螓首,珠簪摇曳不停:“别的你不用担心。”
“大不了等不显怀的时候我去江南家族那边寻个宅子,找些心腹丫鬟陪着就说回去住些时日,到时候去个偏僻地方找个宅子等孩子半岁,我就回来说自己觉得孤独就在别人家抱了一个孩子,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就是知道了又如何?谁敢不长眼去触燕家和钗家的霉头?”
李卯摩挲美妇腰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只要燕姨愿意生,小卯自然双手双脚赞成。”李卯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两汪秋水清泉。
连孩子以后叫什么都想了个遍。
燕夫人面色如常,淡淡坐起身,再度恢复那贵妇人的典雅矜持,不过脖颈后却浮现一层桃红胭脂。
李卯将美妇往怀里搂去,燕夫人一秒破功,窝在他怀里变作了妩媚的小女人作态。
她目前能想到最幸福的事,无非是跟小卯添一两个子嗣,去一个静谧的地方白头到老,颐养天年。
不时还可以亲密交流一番.....
湖兰在一边艳羡的看着,但没持续太久,一只大手便将她也揽了过去,一左一右,一人一边肩膀。
……
深夜城郊,柳叶巷中。
吱呀——
朱门缓缓拉开,从中探头探脑出一脸高高肿起围着纱布的地痞,自然就是白天李卯碰见的那个申河。
申河小心翼翼地张望过后,这才背身将门关好,双手交叠在袖中,外披一件暗蓝色的金钱棉袍,旋即吸溜着清鼻涕朝着大街上缓缓走去。
待那申河没走多远,一旁的灌木丛,树梢上中忽而显露出几双锐利眼眸,不过瞬间就消失在原地,身法隐蔽的跟在了那申河身后。
外城,一家灯光昏黄的小酒馆中,里面空无一人。
申河进去后坐在前台,随后拿起酒杯在柜台上敲了敲,不多时便从后面走出来了个打着哈欠的伙夫。
“干什么?”伙夫问。
“货不够了,再要一批。”申河搓搓手掌。
“再要一批。”伙夫喃喃自语。
在申河看不见的地方,柜台下那伙夫手里忽而摸出来了一把锃亮的弯刀。
“要一百瓶!”申河激动的伸出一根指头。
“哦?”伙夫脸色讶异,将刀塞了回去。
“有贵人,你快备货,什么时候取。”
伙夫沉吟一番,最后点点头应允下来:“那就三日后,老地方,价格不变,但这次没有额外赏钱,还是卖你四两一瓶。”
“得嘞!”
申河脑中大致一算,这不就一百两到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了上次这伙夫给的额外赏钱,不过还是稳赚不赔,来钱嗖嗖快!
申河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往回走。
浑然不觉身后的鬼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