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稍稍向前一步,那一步看似轻巧,却似带着千钧之力,每一寸的迈进,都好似重重踏在了福康公主那颤抖的心尖上,令其呼吸一滞。
“你且好好想想,邀约我家王爷来此处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福康公主!
你以珍惜药材为引,言辞恳切,软磨硬泡,千方百计将王爷引来这偏僻之所。
主动点上那青龙国宫中特有的迷情香的,也是你——福康公主!
那香, 有蛊惑人心,使人情动的功效,你敢说不是你的手笔?
还有,动情之际,那一声声亲昵娇嗔、满含情意喊着‘瑾哥哥’的,依旧是你——福康公主!
桩桩件件,皆是你亲力亲为,如今倒打一耙,说是我们陷害你?”
沈悠悠柳眉一挑,步步紧逼,质问道:“我们究竟如何陷害你了?
是强迫你与朱侍卫滚床单了,还是按着你的手,强迫你点香助兴了?
更何况,方才朱侍卫已在众人面前,将前因后果交代得一清二楚,条理明晰,毫无含糊之处。
在场诸位都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你犯下的丑事,铁证如山,如今已然到了百口莫辩的境地,还不如缄口不言,省得再胡言乱语,错上加错……”
沈悠悠话落,再度向前一步。
精致小巧的蜀锦攒珠绣花鞋随着她的迈步,鞋底叩击地面的声响,鞋面上的珍珠相碰,发出点点微弱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虽微弱,却宛如声声警钟,敲在福康公主的心间。
福康公主像是被抽去了脊骨,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心虚往后退了一步,脚步没有站稳,身形一个踉跄。
沈悠悠见状,凑近福康公主耳畔,压低声音,那语调幽冷,仿若裹挟着冬日霜雪,字字如刀。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公主殿下,倘若你从一开始就没怀揣着设计陷害我家王爷的心思,又怎会闹出如今这不堪的局面?
个中利害、弯弯绕绕,公主聪慧,想必此刻也该想明白了吧?”
福康公主迎上沈悠悠那乌溜溜却冷酷无情的双眸,仿若被一道寒光定住。
她浑身一颤,脑海中诸多杂乱线索瞬间串联,终于洞悉了这场阴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自己,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那只螳螂....
福康公主一时悔恨交加,脸色煞白如纸。
“福康公主,”沈悠悠身姿笔挺,神色冷峻,朱唇轻启,字字仿若裹挟着霜寒。
“本王妃今日便再赠你一言,望你铭记于心: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你此前种种行径,是蓄意谋划也好,是鬼迷心窍也罢,既已铸下大错,往后的日子,可要好自为之。”
言罢,她莲步轻移,衣袂飘飘,决然转身,朝着不远处那身姿挺拔、气场冷峻的瑾王殿下款步走去。
而此时,一直候在一旁、犹如伺机而动的鹰隼般的傅君华,目睹沈悠悠即将离去。
眸光一闪,心中暗自思忖,只觉此刻正是绝佳时机,若错失了,怕是再难寻得这般突破口。
傅君华不免把心一横,暗自嘀咕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念头刚落,他身形陡然如离弦之箭,迅猛冲上前来,几步便跨至瑾王身前。
他满脸涨红,梗着脖子道:“瑾王殿下,虽说您身份尊崇,贵为一国王爷。
可这朗朗乾坤,王法礼教在上,总不能任由您的王妃这般肆意妄为,毫无顾忌地折辱我们公主吧!”
瑾王殿下本就冷凝的面庞此刻更添寒意,仿若千年玄冰。
他眉梢一挑,眼中透着犀利与鄙夷,薄唇轻勾,溢出几声冷笑:“呵呵!傅君华,你倒有脸在此叫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家公主干出那等丑事,桩桩件件都被众人瞧在眼里、听在耳中!
如今怎的,她做得出,还说不得了?哼!”
那最后一声冷哼,恰似冰碴子,直直扎进傅君华耳中,令他身形一僵,一时语塞。
“那……”傅君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瞬间堆起几分看似义愤填膺的神情。
他瞬间提高了声调说道,“即便我们公主与人私通,可这也全然不干你们的事!
实不相瞒,是与我们青龙国的朱常私通!
和你们金龙国没有半分瓜葛!
此事我们公主自会妥善自行处理,哪里轮得到你这瑾王妃在这儿对我们公主口出恶言、大放厥词!”
说话间,傅君华趁着身后众人不曾留意的当口,极为隐晦地冲前面的二人眨了眨眼睛,那细微的动作里,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狡黠与深意。
傅君华这一番叫嚷着要为公主讨回公道的模样,看似正气凛然、豪情满怀。
可实则,就如同把公主径直丢到了熊熊燃烧的炽火之上炙烤,那火势汹汹,怕是再难有转圜余地。
这般言辞,无疑也是变相承认了福康公主已然失节的难堪事实。
可此时此刻,福康公主满心都被惊慌失措与无尽悔恨所占据。
方寸大乱的她,哪还有闲心去细细琢磨傅君华话里头暗藏的弯弯绕绕。
只瞧见傅君华这挺身而出的架势,便觉着他此刻实在是充满了男子气概。
在己方如此弱势的境地下,还能这般为自己强撑着主持“公道”,心中对他满是感激与赞赏,眼眶都微微泛红起来。
沈悠悠本就机灵聪慧,瞬间就洞悉了傅君华这番看似莽撞实则暗藏玄机的表演。
她嘴角微微一勾,泛起一抹冷笑,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哼!本王妃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到有公主上赶着投怀送抱,被人睡了去的!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说起来,本王妃还真得好好谢谢公主,让本王妃这眼界大开,长了不少见识呐!”
她那话语,字字句句裹挟着三分凉薄之意、三分尖刻讥讽,还有四分彻骨无情,在这普宁寺的氛围里,显得尤为刺耳。
傅君华见状,佯装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高声喝道:“两国邦交,向来重在以和为贵!
我们公主不过是怀着赤诚之心,来了这普宁寺诚心祈愿一番,谁能料到竟平白无故地丢了清白!
你们金龙国之人,不说秉持公正替我们公主主持公道,反倒还在一旁袖手旁观,净干些落井下石的腌臜事儿!
难道这便是你们金龙国对待我们青龙国的待客之道、邦交之态吗?”
沈悠悠双手抱胸,神色镇定自若,下巴微微扬起,不急不忙地直接怼了回去:“事实就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还需要主持什么公道?
你们青龙国的朱常,不都已经一五一十地据实交待了嘛!
呵呵,这事儿清清楚楚,不是我家王爷做的好事,难道你还妄图赖在我们王爷头上不成?!”
傅君华被这一番话噎得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都隐隐暴起,他冷哼一声,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妇人之见!哼!愚昧无知!”
旋即,他猛地一转头,将矛头径直转向了一旁始终神色淡漠的瑾王殿下,高声质问道:“瑾王殿下,您位高权重、深明大义,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啊?”
瑾王殿下身姿笔挺,一袭华服衬得他气质矜贵,他眉梢微微一挑,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开口:“与本王无关的事情,你说本王该当如何?”
说话间,傅君华那神色愈发癫狂,双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腮帮子也因激动而微微鼓起,简直是毫无顾忌地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他向前猛跨一步,身子前倾,手指几乎要戳到对面之人的鼻尖,扯着嗓子吼道:“我可不管!
今日这事,关乎我们公主的颜面,那可是比天还大!
总之,你们王妃若是不立马向公主赔礼道歉,哼,那就别想着能踏出此院一步,咱们今儿个就耗在这儿了!”